节奏清晰而稳定,正是“三击地”的信号。
郑卫东接到报告,脸色瞬间变了。他立刻带队赶赴老泵站遗址。
当他们赶到现场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只见赵工,那个平时沉默寡言的老头,正独自一人站在废墟的中央。
他手中拄着一根拐杖,一下一下地敲击着地面。
随着他的敲击,周围的黄沙仿佛被赋予了生命,自动排列成一个环形的阵列,如同一个古老的祭坛。
“老赵,你这是干什么?”郑卫东忍不住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责备。
赵工抬起头,看了郑卫东一眼,眼神平静而坚定。
“我在告诉他们,我们没有忘记。”他淡淡地说道,手中的拐杖依然有节奏地敲击着地面。
郑卫东愣住了,他看着赵工,看着那些自动排列的黄沙,看着周围那些好奇的围观群众,心中五味杂陈。
他没有阻止赵工,只是命令技术人员关闭了所有的电子设备,用最原始的拾音器,记录下这来自地底深处的古老声音。
静默仪式结束。
白烨站在市中心广场的舞台上,面对着台下数万名市民,发表了一场即兴演讲。
他没有谈任何高深的理论,没有引用任何经典的着作,只是缓缓地读了一封信。
一封来自聋哑学校的学生的信。
“我叫张小明,我听不见声音。老师说,我看不见声音。可是,我的骨头记得它。我能感觉到,我们的城市,一直在呼吸。”
白烨的声音很平静,但却充满了力量。
当他读完这封信的时候,全场鸦雀无声,只有微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突然,有人开始鼓掌,声音很小,但却很坚定。
紧接着,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鼓掌的行列,掌声越来越热烈,汇成一片雷鸣般的声浪。
就在这时,一个更加不可思议的现象发生了。
全市十七个监测点,同时捕捉到了一次短暂而强烈的同频共振。
这种共振,持续了整整三分钟,恰好是“三击地”的信号循环九次的时间。
气象局事后确认,当天全市气压稳定,没有任何地震扰动——唯一的变量,是超过百万的人,在同一时段停止行走,又同时起步。
这是一种无法解释的现象,一种超越科学范畴的奇迹。
当晚,于佳佳独自一人登上老楼的天台,俯瞰着这座灯火辉煌的城市。
万家灯火,如同夜空中闪烁的繁星,诉说着一个个平凡而又动人的故事。
于佳佳拿出手机,打开相册,找到了那张当年在老城区拍摄的照片。
照片里,那些老街坊们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手中拿着他们亲手制作的陶罐。
于佳佳看着这张照片,眼神温柔而坚定。
然后,她深吸一口气,打开手机,删除了……于佳佳删掉“我听见了”小程序,动作干脆利落,仿佛卸载掉一个时代的喧嚣。
转身,高跟鞋敲击着天台水泥地面,发出清脆的“哒哒”声,像是在跟过去告别。
突然,她眼角余光捕捉到一道孤独的背影。
那身影佝偻着,蹒跚在远处巷口,像一帧老电影的慢镜头。
奇诡的是,每当那人脚步落下,巷子里的井盖便会微微一颤,仿佛地底蛰伏的巨兽在呼吸。
于佳佳眯起眼睛,觉得那不是一个普通的老人,而是一段行走的城市密码。
她没有追上去,只是从包里摸出一个小小的布袋,那是她随身携带的最后一撮黄沙,老城区改造时偷偷留下的。
她扬起手,将黄沙撒向夜风。
细小的沙粒在空中飘舞,像银河洒落,像恋人耳语,像无数个欲说还休的故事。
风声呜咽,吹拂着她的头发,也吹散了她眼角的湿润。
而在城市更深处,那些锈迹斑斑的管道,那些松动的砖缝,那些沉睡百年的应力层,正以极其微小的幅度,回应着来自地面的触碰。
那是无声的交流,是超越语言的理解。
它们记得每一声叹息,每一次欢笑,每一次真诚的付出。
“嗒…嗒…”
黑暗中,管道工老赵关掉手电,摸着腰间的老式扳手,那是他老师傅传下来的家当。
他蹲下身,轻轻拧动着一处阀门。
“成了,这下能多顶两天。”他嘟囔着,抬头望向远处灯火通明的天台,那上面似乎站着一个人。
“丫头,你听到没?这地下的老家伙,也想跟你说声谢谢呢。”说完,他起身,身影缓缓消失在更深的黑暗中。
地底下,无数条线路交错缠绕,如同城市的血管。
随着老赵的动作,一处尘封多年的电缆微微震动了一下,一闪而逝的电流,点亮了某个角落里,一个落满灰尘的指示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