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
天色灰蒙蒙的,厚重的云层压得很低,仿佛随时会坠落下来。
萧辰刚收拾完早饭的碗筷,正在厨房里刷碗。
顾宁换上樱草色长裙,紫铜凤簪斜插发间,裙裾轻旋间带起幽香:“相公,好看吗?”
萧辰将最后一个碗擦干放好,抬头望去。
这身衣裳虽是旧物,但今日顾宁却破天荒的施了粉黛。
樱唇点朱,更显娇艳。
雪肤傅粉,愈发明丽。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那枚常年贴身佩戴的玉佩,此刻正垂落在襟前。
素面无纹的温玉泛着古朴的光泽。
中央一个清隽的‘宁’字非但不显突兀,反倒平添几分专属的韵味,与樱草色的裙裾相得益彰。
“美!”
萧辰喉结滚动,目光灼灼的凝视她,半晌才重重点头:“我家娘子,当真是天下第一美人!”
顾宁面颊绯红,纤足轻跺:“净胡说……”
话音未落,已被萧辰揽入怀中。
男子温热的唇轻轻印在她光洁的额间,低沉的嗓音里浸满柔情:“我说的都是实话。”
顾宁耳尖红的几乎要滴血,却掩不住眼角眉梢漫开的欢喜。
收拾停当后。
萧辰小心翼翼的将顾宁扶上马背,自己随即翻身上马,双臂如护城河般将她环在怀中。
缰绳轻抖,枣红马打了个响鼻,踏着碎步向村外行去。
晨风拂面,虽无烈日却仍觉闷热。
顾宁倚在萧辰胸前,不时探头张望道旁摇曳的野花惊飞的雀鸟,灵动的眸子映着天光,流转着掩不住的笑意。
萧辰嗅着她发间淡淡的幽香,唇角始终噙着一抹温柔,只愿这马蹄踏出的时光永远绵长。
县城比村里热闹许多。
街道两旁店铺林立,叫卖声不绝于耳。
萧辰先带着顾宁去了药材铺,还没进门,就闻到一股浓郁的药香。
“萧兄弟,稀客啊!”
正在煎药的孙鹤龄抬头看见他们,手中蒲扇一撂,三步并作两步迎上前来。
萧辰微惊。
短短数日不见,这老郎中竟似脱胎换骨一般——
面色红润如染丹砂,双目炯炯似点漆,连那身惯常穿的灰布衫都掩不住浑身精气神,活像是返老还童了。
“孙老身体不错啊。”萧辰拱手笑道。
老郎中捋着花白胡须:“哈哈,托你的福。”
目光转向顾宁时,在她平坦的腹部略作停留:“夫人近来可好?”
顾宁盈盈一礼:“承蒙挂念,一切安好。”
萧辰牵起顾宁的手,温声道:“前几日娘子有些害喜,趁今日进城,想请孙老帮忙诊个脉。”
孙鹤龄朗声一笑,银须微颤:“没问题!”
他缓步走到诊案旁,示意顾宁坐下。
伸出两根枯瘦的手指,轻轻搭在顾宁雪白的皓腕上。
那布满皱纹的手指与凝脂般的肌肤形成鲜明对比,却意外的透着医者的沉稳。
老人微闭双目,凝神静气,似在细细体察脉象的每一丝变化。
顾宁搭在脉枕上的指尖微微发颤,另一只手无意识的抚过尚未显怀的小腹。
当孙鹤龄的指尖触及她腕间时,明显感觉到她的脉搏突然加快,睫毛像受惊的蝶翅般急促颤动。
直到萧辰温暖的手掌轻轻覆上她肩头,那紧绷的脊背才缓缓放松下来。
诊室内一时寂静无声,只听得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
萧辰待立一旁,目光在妻子腕间与大夫面色间往复巡梭。
虽然明知妻子身体康健,但仍不自觉的攥紧了衣袖。
这一刻,他突然理解了前世在医院产检室外那些来回踱步的准父亲们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