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作……”
“预留……”
“心意……”
“双赢……”
“跳梁小丑……”
“镀金……”
“资本……”
父亲门内冰冷的低语,郑明那虚伪至极的赞许,晚宴上油腻到令人作呕的鹅肝香气、深红如血的红酒、水晶杯清脆空洞的碰撞声、母亲无声的注视……如同无数条带着冰刺的毒蛇,瞬间缠绕、绞紧了她最后一丝脆弱的理智!
“呃……呕——!!!”
一股无法抑制的、混合着巨大恶心、滔天愤怒和彻底绝望的污秽洪流,如同沉寂万年的火山终于爆发,猛地冲破了喉咙的封锁!林雪薇再也无法忍受,身体被剧烈的生理反应狠狠攫住,猛地向前一倾!
“哇——!!!”
她剧烈地呕吐起来!
晚上被迫优雅咽下的所有昂贵象征物——滑腻冰冷的鹅肝碎块、如同黑色鱼卵般爆开的鱼子酱颗粒、甜腻粘稠的慕斯蛋糕糊、还有那深红如血、带着单宁涩味的红酒……混合着灼烧食道的胃酸和苦涩刺鼻的胆汁,如同决堤的、肮脏的泥石流,猛地从她口中喷涌而出!狠狠砸在光洁如镜、价值不菲的黑色银河花岗岩盥洗台上!
暗红的酒液、黄绿色的胆汁、粘稠的、未被消化的鹅肝脂肪和鱼子酱的黑色颗粒……在冰冷坚硬的花岗岩台面上肆意地流淌、飞溅、碰撞!形成一片狼藉不堪、散发着浓烈酸腐腥臭和顶级食材腐烂般诡异气味的污秽之地!那刺鼻到令人晕厥的气味瞬间爆炸开来,充斥了整个被昂贵香氛包裹的奢华空间,天堂与地狱的气息在此刻荒谬地交织、撕扯!
林雪薇双手如同铁钳般死死抠住冰冷光滑的盥洗台边缘,纤细的身体因剧烈的呕吐而痛苦地痉挛、弓起,像一只被煮熟的虾米。生理性的泪水混合着冰冷的冷汗,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地从她紧闭的眼角疯狂滑落,大颗大颗地砸在台面那片狼藉的污秽之中,溅起小小的、肮脏的水花。呕吐带来的窒息感和眼前这片象征着她被玷污灵魂的污秽景象,形成双重绞索,让她眼前阵阵发黑,天旋地转,几乎要当场虚脱昏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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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钱烙印与未落的浊泪
终于,剧烈的呕吐风暴渐渐平息,只剩下痛苦的、撕心裂肺的干呕和如同破旧风箱般的剧烈喘息。她浑身脱力,像被抽掉了所有骨头,冷汗浸透了薄薄的真丝睡袍,紧贴在冰冷的皮肤上。她几乎站立不稳,只能将滚烫的额头重重抵在冰凉的花岗岩台面上,试图汲取一丝冰冷的、短暂的清醒,来对抗灵魂深处那灭顶的灼痛。
她艰难地、用尽残存的力气抬起头,布满泪痕和冷汗的脸庞在浴室惨白刺目的灯光下显得异常脆弱和透明,如同易碎的琉璃。目光茫然地、带着劫后余生的空洞,投向面前那面巨大的、镶嵌在黑色花岗岩中的、镀金边框的浴室魔镜。
镜子里,清晰地映照出她此刻地狱归来的模样:精心打理的长发彻底凌乱,湿漉漉地粘在汗湿的额角、鬓边和苍白的脸颊上,几缕发丝甚至沾上了呕吐的污渍。眼睛红肿不堪,眼神涣散失焦。嘴角还残留着黄绿色的胆汁痕迹和一丝暗红的酒液,像一道耻辱的烙印。
但她的目光,却像被无形的磁石牢牢吸住,穿透了自己狼狈污秽的表象,穿透了镜面冰冷的物理阻隔,死死地、如同要将其洞穿般,钉在了镜中倒影的瞳孔深处!
镜子里,她那张精致却毫无生气、被泪水与污秽覆盖的脸,在光线扭曲和泪水的折射下,开始发生诡异的变化!轮廓扭曲、变形、拉长……仿佛戴上了一层无形的、由华美金箔与冰冷玉石熔铸而成的华丽面具!那面具的眉眼,渐渐与父亲林国栋在酒桌上那虚伪世故的笑容重合;那面具的嘴角弧度,与郑明镜片后那深不可测、充满算计的眼神重合;那面具的整体气质,甚至与周强递来那瓶印着“tandienone”的饮料时,脸上那谄媚而掌控的笑容重合……
不!那不是她!
那只是一个被精心雕琢、被贴上价签、被用来进行肮脏交易和展示家族实力的空壳!一个名为“林雪薇”的、行走的奢侈品!
一股强烈的、足以焚毁一切的憎恶和冰冷的、深入骨髓的陌生感,如同滔天巨浪瞬间将她彻底淹没!她看着镜中那个倒影,仿佛在看着一个占据了她的皮囊、窃取了她的名字、令人作呕至极的怪物!一个被金钱彻底物化的提线木偶!
就在这极致的憎恶与自我认知的崩解中,镜中那个扭曲变形的倒影,在她被泪水彻底模糊的视野里,仿佛又发生了更加骇人的异变!
她苍白脸颊上不断滚落的泪珠,在镜面冰冷光线的诡异折射下,扭曲、拉伸、变形……渐渐幻化成了两个巨大、冰冷、闪烁着金属寒光的符号!
**“¥”**
两个巨大的、扭曲的、如同枷锁般的金钱符号!如同两道狰狞的烙铁印记,带着滚烫的耻辱与冰冷的禁锢,死死烙印在镜中那张苍白脆弱的脸上!又如同两把锋利无情的手术刀,冷酷地剖开了她华丽外表下那空洞、苍白、毫无灵魂的本质!
林雪薇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逆流冻结!身体如同被千万伏高压电流狠狠击中,无法控制地剧烈痉挛、颤抖起来!她猛地向后退去,脊背“咚”地一声重重撞在身后同样冰冷光滑的瓷砖墙壁上!刺骨的寒意瞬间穿透薄薄的睡袍!
镜子!那面映照着她扭曲倒影的镜子!那面映射出冰冷金钱枷锁的镜子!此刻在她眼中,不再是整理仪容的工具,而是一面照妖镜!一面将她所有被物化的屈辱、所有被操控的不堪、所有虚伪面具下的空洞与绝望,赤裸裸、血淋淋地呈现出来的地狱魔镜!
她无法再面对!无法再忍受镜中那个被金钱符号烙印的、陌生的、令人作呕的“自己”!
她猛地转过身,用尽全身力气背对着那面巨大的、吞噬灵魂的魔镜,身体沿着冰冷刺骨的瓷砖墙壁,如同融化的蜡像般,缓缓地、无力地滑落,最终跌坐在光洁却同样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她将脸深深埋进屈起的膝盖,双臂死死环抱住自己,仿佛要将那个正在分崩离析的灵魂强行拼凑回去。肩膀因无声的、巨大的、足以撕裂灵魂的悲恸而无法抑制地剧烈耸动着。真丝睡袍的裙摆散落在冰冷的地面,像一朵凋零的、沾满泥泞的白花。
奢华到极致的卫浴间里一片死寂。
只有盥洗台上那片狼藉的、散发着浓烈酸腐气息的呕吐物,在惨白刺目的灯光下,无声地、冰冷地嘲笑着这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世界。
几滴暗红的酒液,混合着粘稠的鹅肝油脂和黄绿色的胆汁,沿着光滑如镜的黑色花岗岩台面,缓慢地、如同拥有生命般,向着中央那个镀着耀眼金色的豪华排水口边缘,蜿蜒流淌、汇聚……最终,顽强地悬挂在金属边缘,凝成一滴浑浊、沉重、汇聚了所有污秽与绝望的、摇摇欲坠的浊泪。
它悬在那里。
表面倒映着天花板上那盏璀璨冰冷、由无数水晶棱柱组成的枝形吊灯,折射出破碎而扭曲的光斑。
也模糊地映照着角落里,那个蜷缩在冰冷地面、如同被世界遗弃的受伤幼兽般无声颤抖的、被金钱符号彻底撕裂了灵魂与躯壳的、名为林雪薇的空洞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