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顺着林乔的帽檐滴落，在吴淞口码头湿滑的木板上溅起细小水花。她缩在一堆货箱后面，眼睛紧盯着三号码头的动静。凌晨两点的码头本该寂静无声，此刻却隐约有人影晃动。

\"英国人...盘尼西林...午夜...\"阿芳传来的信息零碎但准确。林乔摸了摸藏在衣内的钢笔——方志明的那支。三天前方公馆被烧后，她一直躲在虹口的一个阁楼里，靠小翠和识字班的姐妹们送饭传递消息。

远处传来汽笛声，一艘没有亮灯的小货船缓缓靠岸。林乔屏住呼吸，看着几个苦力模样的人走上跳板。借着微弱的灯光，她认出其中一个是恒丰纱厂的工头。

\"果然用罢工女工搬运...\"林乔在心里冷笑。徐世勋打得一手好算盘——用受压迫者运输走私药品，即使被抓，那些女工也不知道幕后主使。

她悄悄靠近，想看清交接情况。突然，背后传来一声轻微的金属碰撞声——手枪上膛的声音！

\"林小姐，久等了。\"徐世勋阴冷的声音在耳后响起，\"我就知道你会来。\"

林乔浑身血液仿佛凝固。徐世勋的手枪抵在她腰间，力道大得生疼。

\"转身，慢慢走。\"他命令道，\"让我们看看这场戏的主角是谁。\"

被迫走向码头中央，林乔看到了一幕令她作呕的场景：周世昌正与一个英国商人握手，旁边站着几个法国军官。苦力们搬运的木箱上赫然印着\"dicalSuppliesonly\"。

\"瞧瞧谁来了？\"周世昌看到林乔，脸上露出讥讽的笑容，\"这不是我方公馆的家庭教师吗？或者说...红党分子？\"

英国商人皱起眉头：\"这是什么情况？\"

\"一点小麻烦。\"徐世勋用英语回答，手枪仍紧贴林乔后背，\"这位小姐对各位的药品很感兴趣。\"

林乔的大脑飞速运转。她必须拖延时间——老周接到情报后应该已经安排了同志接应，但显然没能及时赶到。

\"徐处长真是忠心耿耿。\"她故意提高声音，\"帮英国人走私药品镇压罢工，不知道南京政府知道了会怎么想？\"

法国军官们交换了一个警惕的眼神。徐世勋脸色一沉：\"闭嘴！\"

\"怎么，我说错了吗？\"林乔继续道，同时悄悄感知着系统空间中的物品——里面有她准备好的证据，\"这批盘尼西林是用来收买镇压罢工的军警的，不是吗？\"

英国商人脸色大变：\"她怎么知道这些？\"

周世昌急忙打圆场：\"误会，都是误会...\"

就在他们慌乱之际，码头另一端突然传来一声哨响——是巡捕房的警哨！徐世勋分神的刹那，林乔猛地肘击他腹部，趁机挣脱。

\"拦住她！\"徐世勋怒吼。

林乔冲向货堆，身后枪声大作。一颗子弹擦过她的肩膀，火辣辣的疼。她翻滚到一堆木箱后，从系统空间中取出一个油纸包——里面是小翠冒险从周家偷出来的往来账本，清楚记录着周世昌与英国人的肮脏交易。

\"徐世勋！\"她高喊，\"看看这是什么？\"

徐世勋看清她手中的文件，脸色瞬间惨白：\"开枪！打死她！\"

更多的子弹呼啸而来。林乔将账本塞回空间，拼命向码头边缘跑去。那里停着几艘小渔船，是她预先看好的逃生路线。

突然，一阵熟悉的疼痛从后背袭来——她中枪了！林乔踉跄几步，强撑着没有倒下。同样的位置，半年前的旧伤再次被撕裂。鲜血迅速浸透了衣服，温热黏腻。

\"这次你跑不掉了。\"徐世勋冷笑着逼近，手枪对准她的头部。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码头另一侧突然爆发出一阵喧哗。几艘渔船不知何时靠岸，数十个黑影冲了上来——是纱厂女工！阿芳冲在最前面，手里举着棍棒。

\"姐妹们！打啊！\"她的喊声在雨夜中格外清晰。

徐世勋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住，转身向女工们开枪。林乔抓住机会，用尽最后的力气扑向他。两人一起跌入浑浊的黄浦江中。

冰冷刺骨的江水瞬间淹没了一切声音。林乔拼命挣扎，但枪伤让她的动作越来越迟缓。徐世勋在水下仍死死掐住她的脖子，气泡从他狰狞的面孔旁升起。

氧气即将耗尽，林乔的意识开始模糊。就在她快要放弃时，一个念头闪过——系统空间！虽然不能直接救命，但...

她集中最后的精神，将油纸包从空间转移到徐世勋的口袋中。这个动作耗尽了她最后的力气，黑暗渐渐吞噬了视线。

突然，一只有力的手抓住她的衣领！林乔被猛地拉出水面，呛咳着吸入宝贵的空气。模糊中，她看到老周熟悉的脸。

\"坚持住！同志！\"老周一边拖着她游向渔船，一边大喊，\"徐世勋在这里！他口袋里有证据！\"

混乱中，徐世勋也被捞了上来，不省人事。巡捕房的人赶到，从他口袋里搜出了那个油纸包。在众目睽睽之下，周世昌与英国人勾结的证据暴露无遗。

\"不...这不是我的...\"徐世勋苏醒过来，惊恐地看着那些文件，\"是她栽赃！\"

但为时已晚。法国军官们看到文件内容后，立刻与英国人划清界限。一场闹剧在雨夜中仓皇收场。

林乔被抬上渔船时，已经奄奄一息。阿芳和小翠哭着按住她流血的伤口，老周则拼命划船驶向预定接应点。

\"文件...送出去了...\"林乔断断续续地说。

\"别说话，保存体力！\"老周命令道，\"根据地的医生已经等着了！\"

林乔却感到生命正在一点点流逝。这一次，没有系统007的生命维持功能，她真的要死了吗？恍惚中，她想起了沈默教她写第一个字的样子，想起了方志明在书店灯下专注的侧脸...

\"把这个...交给方志明...\"她从内衣袋里摸出那支钢笔，已经被血浸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