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瞪着云琛,后者呲着牙花子朝他笑,又给他夹了一大筷子鱼糜豆腐。
“多吃点鱼,长个子。”
炎朗眉头跳了两下,咬住腮帮子:“我有离魂症!不长!谢谢!”
“忘了忘了。”云琛歉意笑笑,但炎朗看得出,她歉得非常敷衍,还是和从前一样,根本不把他这人人忌讳的病症当回事。
他无奈地摇摇头,开始吃鱼糜豆腐。
云琛又问:“你怎么到楠国来了?这里虽然和东炎接壤,但过来怎么也得好几百里呢,你来这干嘛?”
炎朗捧住桌上的碗,用小勺舀着豆腐,往嘴里送去,头也不抬地回答:
“寻药。”
这答案不出云琛意料,炎朗一不缺钱,二无公务,唯一的爱好就是研究医理,给他自己治病,到处找一些奇奇怪怪的药引子。
她好奇:“这次又是找什么药引,都跑到楠国来了?”
“灵鹿胎脂。”炎朗还是简短回答。
她想起刚才炎朗和几个护卫被倒吊的样子,说是设陷阱抓鹿来着。她说:
“得亏我来得巧,不然给你们挂上三天三夜,就你这小身板,第一天就得晕过去。”
炎朗白了她一眼,没有接这个扎心的话题,而是问:
“你耳朵怎么回事?”
她满不在乎地回答:“打仗嘛,总要受伤,正常。”
炎朗没有说话,盯着她中心发暗的鼻梁,那是耳朵重创难愈的迹象,应该是耳膜已贯穿,甚至一侧的耳膜、软骨都全裂了。
就算他出手,也不可能将她完全治好。
他陷入一阵沉思,眼神黑幽幽的,看起来竟有点吓人。
“十天,可以好六成。”炎朗这么说。
云琛愣了一下,明白是在说给她医治耳朵的事情,高兴得差点蹦起来:
“够了够了!六成足够!”
和过去一样,说她活不过三十岁,她说足够;如今说她耳朵只能好六成,她也觉得够了。
她总是这样,好像特别容易忘记自己受过的委屈,一点点就觉得满足,为什么呢?
炎朗始终无法理解这一点。
很快,一桌子菜下肚,天色黑透。
云琛嘴上说着“早点休息别耽误你长身体”,结果一打开话匣子,就说个没完没了。
“听说,你们东炎也不太平,这几年内战不断,众皇子夺嫡混战,前几个月才消停,新皇终于平定纷争,登基了。”
“嗯,连我在内,二十七位皇子,他杀了二十一个。你拜虎威大将那天,四月二十五,他登基的。”
“好家伙......真够狠......你们新皇叫啥?和你关系还好吧?不会伤害你吧?”
“炎刑。是我胞弟。”
“那就好那就好!”
云琛连连感慨皇族斗争就是惨烈,同胞手足说杀就杀,那个她不认识的什么炎刑,真是够狠够绝,冷酷无情到令人发指。
担心自己说得太过,惹炎朗害怕,她安慰道:
“没事,瞧你还能带着护卫出来寻药,可见新皇对你没什么忌惮,正所谓‘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瞧,离魂症保你一命呢,不然就凭你聪明的小脑瓜和医术,还有这漂亮模样,估计也得遭殃!”
“我真谢谢你,有被安慰到呢!”炎朗阴阳怪气地说,转而心思微动,似笑非笑地看着云琛,道:
“炎刑此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事不达成绝不罢休。他有个喜欢的女人,眼下大局初定,皇位渐稳,他接下来大约会费尽心思得到那女人。”
云琛瞪大眼睛,同情道:“好可怕,不知道哪家姑娘这么倒霉,被这么个暴君看上。”
炎朗又笑,语调更添戏谑:“就是说嘛。而且那女人是有意中人的,他们两情相悦已定亲,就差大婚了。”
“啧啧......”云琛替那“素未谋面的姑娘”感到忧愁,“这怎么办,暴君要去抢婚吗?”
“不知道,阴谋诡计也好,威逼利诱也罢,只要能得到那女人,他必不惜一切代价。”
“好可怜的姑娘,唉!”云琛重重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