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上士您好,根据政策核算:您服役未满一个月,按军衔补发军券2000元;荣立二等功叠加激励1000元;再加一次性退伍补助1000元,合计应发4000元军券。”
补助领取处的铁窗口后,二十岁左右的女文员盯着电脑上的核算页面,指尖在键盘上敲了下确认键:“您核对下金额?没问题的话,我这边登记完,您拿着单子去隔壁窗口领现金券。”
“就这么点?”
张涵皱紧眉头,他对军券的概念还停留在和平年代人民币的框架里。
只觉得以前在工地打零工,一天能挣两百,俩月就是一万,怎么现在在江防线上跟感染者真刀真枪地干,半个月才换来4000?
其实退伍补助这块他倒没太纠结,毕竟年限摆在那儿,年限越长补贴越多是规矩。
刚才排队时他就看见一个服役两年的老兵领了5000,自己能拿到1000,也算合情合理。
女文员眼神动了动,伸手把桌上压着的一张皱巴巴的“物资指导价目表”往窗口推了推:“张上士,您刚从前线下来可能不清楚。现在就算有国家补贴,粮站的大米也得三十块粮票一斤,玉米面十块,最便宜的红薯都要八块。一户五口之家,省着吃一天至少要十斤粮,光买吃的一个月就得八九百。4000块,够这样的家庭紧巴巴买小半年的口粮了。”
对她来说,4000军券已经算得上一笔巨款。
要不是哥哥在武装办当干事,托了好几个关系打招呼,这个临时工职位根本轮不到她。
一个月工资不到700军券,全靠单位食堂有伙食补贴,一顿饭只收5军券,省吃俭用下来,每个月才能存下200军券左右。
“……对不住,是我没搞清楚。”
张涵盯着那张价目表上“大米30元\/斤,面粉28元\/斤”的字样,眉头渐渐舒展开来。
他知道表上的“国家补贴”,是给那些没工作、没收入的难民托底用的。
原来4000军券不是少,是他压根没摸清如今的日子难到了哪一步。
城里随处可见从南方逃来的难民,拖家带口地挤在安置房内、临时棚屋里,没活干、没收入,全靠政府按人头发的那点救济粮续命。
而地方政府一边要兜底这些人的基本生活,一边还得维持城区、环卫、行政这些部门的运转。
不仅不能克扣公职人员的工资,逢年过节还得适当加些米、面之类的福利稳住人心。
毕竟天恩若露滋群庶,吏役如牛负轭行。
中央的政策要落地,最终还得靠这些基层单位实打实去执行,要是连他们的生计都保障不了,工作根本没法推进。
这么算下来,能拿出4000军券作为安置补助,已经很不容易了。
签完字确认领取,张涵拿着单据走到三号窗口。
窗口里的工作人员点了四十张粉色券纸递出来。
张涵抽出最上面一张,借着头顶昏黄的灯泡仔细打量。
军券设计得简洁又庄重,票面最上方印着烫金的“中央人民政府发行”字样。
右下角不仅有一串七位数的黑色编号,还有用特殊油墨印刷的防伪码,对着光晃了晃,能清晰看见里面嵌着的五角星水印。
而这军券的“分量”,也大有说法。
张涵等待的时候听别人聊过,军券是中央统一印发的“战时货币”。
地方政府连沾边的印制资格都没有,他们能管控的,只有粮票、布票这类按人头、按户头限量供应的票证。
也正因如此,这粉票子成了实打实的硬通货。
揣着它去全国任何一处粮站换粮票,工作人员都得照规矩核验、足额兑换,半点儿不敢打折扣。
就算去街边的馒头摊、杂货铺消费,老板见了这中央军券,也绝不会像收地方粮票时那样挑拣品相、计较新旧,更没人敢找借口拒收。
地方粮票就没这待遇了,地域限制卡得死死的,出了所属城区便如同废纸。
别说跨市使用,就算拿着去隔壁县的粮站碰运气,大概率也得被工作人员摆手拒绝,连句好脸色都换不来。
地方政府的管理逻辑也很实际,想在本地开店经营,必须遵守“票证优先、军券为辅”的结算规则。
买粮食、布匹必须用粮票,军券只能作为兑换票证的媒介,不能直接抵用物资。
这样既避免了军券直接流入消费端导致通胀,又通过票证精准调控本地物资供需,形成“中央控总量、地方管分配”的闭环。
有人疑惑“为何不全国统一只用军券”,其实并非没试过,军券刚发行时,曾短暂推行过“券证合一”。
结果很快出现市场混乱,部分地区军券流通过量,物资却跟不上,直接导致“钱不值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