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延谟的一众亲兵挥刀劈出血路:“挡将军者死!”
木筏从死尸、溃军的缝隙中挤出西门,却蓦然发现,晨光里赫然现出十数只筏子
——石聪的铁枪挂着冰凌当空劈下:“呼延谟!爷爷等你多时了!”
呼延漠的一众匈奴亲兵,都红了眼,纷纷持环首刀上前,与石聪所率的羯人做殊死搏斗,
奈何寡不敌众,只片刻间,就被石聪的一帮羯兵虎狼,斩杀的干干净净。
呼延谟目眦欲裂,情知难以幸免,纵身投入冰水之中,欲自尽!
却又被一众羯兵,抛出挠钩,又搭了上来,捆了个结结实实......
李晓明不顾一切地冲石虎大吼道:“将军,洛阳城已破,百姓无辜,求将军下令,让诸军救援。”
石虎看了他一眼,突然解下佩刀扔给他,说道:“中山公今日行善!全听陈参军的!
传令三军,速速救援城中百姓,不得迟误。”
李晓明吃惊地看了他一眼,拿着石虎的佩刀,带着石虎身边的数百军兵,急匆匆地去了。
太阳爬上城楼时,洛阳已成冰雕坟场。
洛阳以北挖开的黄河决口,已被数千羯人拼死堵上,洛阳南门被打开,南门外的土垄也被掘开,
大水来的快,退的也快,
只是洛阳城中,早已换了一副模样。
穿绸袄的富户与赤脚的乞丐,冻结成连体冰雕,
匈奴老翁趴在粮袋尸山上,怀中孙儿在襁褓里,冻成青紫色的琥珀。
石虎马蹄踏碎浮冰,溅起带肉的冰碴:“一瓢水换座洛阳城!”
他踹开匈奴军官的浮尸,靴底黏着半片耳朵,笑赞道:“陈参军真乃神人也!”
石虎的笑声中,李晓明垂头不语,
此次水灌洛阳,存活下来的洛阳军民约有两万多人,清点浮尸共计一万两千具,多是冻死的。
虽是果然如石虎所说,大多是胡人,
可真正看见那死尸枕籍的残忍一幕,李晓明却又切切实实地觉得,
汉人胡人,皆是这乱世之中苦苦挣扎的生灵,
濒死之际,一样痛苦万分,哪有什么区别?
他看着石虎的背影,心想,一万多条性命,换来你中山公的爵位,
难怪你死后还遭人挫骨扬灰,实是报应,
可是又转念一想,自己作为献计者,不知道会不会遭报应?
改日见了浮图僧,非得问他要几本佛经念念才好。
(他哪里知道?就因为他用此计破了洛阳城,没隔多长时间,又有一人,
依葫芦画瓢,再次挖开黄河大堤,将洛阳重新又淹了一遍,此是后话,暂且不提。)
且说洛阳大水已退,一万多羯人大军,冲进残破的屋宅内翻找劫掠,幸存下来的军民又遭了二次的殃,
李晓明又向石虎求情,请石虎开恩,禁止众兵劫掠。
石虎却笑道:“陈参军,本将已听你的,饶过了这两三万人的性命,
先前我曾向众人许诺,破城之日,许他们劫掠,若是出尔反尔,以后还如何带兵?”
见李晓明面露不悦,他又罕见地耐心安抚道:“你放心,我已令石瞻,
带人将城中心数十大户的宅院封锁,到时候少不了你的好处,嘿嘿......”
李晓明一听这话,心想如今洛阳城内确实皆是些胡人,也就不说话了。
万余羯人虎狼,将城中的破屋烂宅统统洗劫一遍,又掳掠了年轻妇女一两千人,
有掳掠的多的,就在城中公然叫卖,
有没抢到女人的羯人,便用收刮来的湿淋淋的布匹去交换,
虽与当初石虎画下的大饼有些出入,但也各有收获,皆大欢喜。
石虎兴致勃勃,又令大军押着青壮百姓,将库房里泡湿的粮食、布帛,掏出来晾晒,
收拾整理街道,将城南堆砌的土垄都平整了,
一直忙碌了两天,方才将个破烂不堪的洛阳城,收拾的像个有人烟的地方。
这一日晚上,有羯人侍卫来找李晓明,说是石虎有请,
李晓明进得石虎的大帐一看,却见帐中仅有石虎、石瞻两人,
中间地上金器银器堆积的像座小山,在油灯下,显的熠熠生辉,
李晓明最怕见这些黄白之物,不禁有些意乱神迷,
正迷迷糊糊之时,肩头猛地一震,一阵剧疼传来,
“唉哟......”
他吃了一惊,原来是石虎蒲扇般的大手,落在了他的肩头,
石虎裂着大嘴笑道:“陈参军,你看看,这些东西怎么样?”
李晓明惊问道:“将军,这些东西都从哪里来的?”
石虎得意地道:“俱是匈奴将领住处所获,一众兵将愚蠢,只去搜寻百姓之家,
便是一千家平民百姓,也抵不上一个带兵之将。”
李晓明心想,果然乱世之中,还是带兵的有钱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