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大哥......众位兄弟......嘿嘿......”
李晓明被石勒的大手死死按在垛口上,不得不面对祖逖众人,却不知该说些什么话好。
凛冽的寒风像小刀子一样刮过脸颊。
城楼下,黑压压的晋军阵列沉默如山,千万道目光聚焦在他身上,如同烧红的针尖。
祖逖瘦削的面容上,浮现出几缕疑惑失望之情,向李晓明问道:“陈兄弟,莫非你真的降了羯人?”
“祖…祖刺史!”
李晓明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我也就帮赵王他们......管管粮草。”
祖逖强咽下一口气,恨声说道:“陈兄弟,我老祖的兄弟落到敌手,从来没有不救的,
你为何不等我率军前来,就急着降了羯人,你难道不知道你是豫州之人么?”
李晓明闻言,顿感委屈,心想若是等到你率兵过来,只怕我如今都投胎了。
祖逖见他不说话,顿了顿,又追问道:“陈兄弟,你是不是受羯王逼迫,才不得已诈降?”
李晓明趴在垛口,闻听祖逖之言,只觉得哭笑不得,情不自禁的回头望了望石勒。
心想,正是受他逼迫……
可……可这家伙此刻就在我身后站着,当着他的面,让我怎么回答你?
他犹豫了片刻,
想想石勒大军兵力雄厚,又有坚城险关,祖逖大军贸然出现,真要开战,必吃大亏。
于是,嗓子嘶哑地提高音量,苦笑着对祖逖暗示道:“祖刺史,听兄弟一言,虎牢关…甲坚城高,兵精粮足!
绝非…野战可图之地!”
他指甲抠进冰冷的垛口石缝,
“不如…暂且引兵后退,从长计议,方是上策!”
他只盼祖逖能听懂弦外之音——关内有五万蓄势待发的羯兵!
“陈——祖——发——!”
祖逖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炸雷:“我待你推心置腹,视若手足!
知你为羯人所获,我带着一众兄弟,冒严寒奔驰数十里前来救你,你怎能如此负我?”
李晓明既尴尬又憋屈,面对祖逖的指责,一时语噎。
“陈祖发,我必杀你......”
庾彬双眼赤红欲滴血,暴跳如雷,他兄弟死在石生手上,实与羯人有不共戴天之仇,
“狗叛徒!我早看你不是好东西!当初私放那黑女人时,还敢花言巧语地欺骗我等。
蓬陂数百条兄弟的血还没干透!众人的脑袋还挂在贼旗上!
你不思雪恨报仇,竟敢厚颜无耻,穿上这身羯狗皮,戴上这顶胡帽,甘为石勒鹰犬?!”
“无耻败类!”魏该手持铁枪直指城头,气得浑身发抖,
“豫州水米养你长大,父老膏血喂你!
看看你现在干的什么事?恬不知耻站在羯酋身边!祖宗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激愤之声引得身后晋军哗然,兵刃撞击声、咒骂声响成一片怒潮。
“跟这奸贼啰嗦什么?!杀进去!连同石勒一门狗贼,一块千刀万剐!”
桓宣挺枪厉吼,身后的晋军士兵们也纷纷怒吼:“杀羯贼!破虎牢!”
“杀羯贼!破虎牢!”
声浪如惊涛骇浪,席卷战场!刀枪疯狂敲击盾牌,发出沉闷杀伐的轰鸣!
石勒嘴角含笑,侧头对程遐低语:“祖逖心乱军躁,正是破敌良机!
稍待其攻城受挫后退之时…”
程遐眼中寒光一闪:“届时令石生、石虎各率五千精骑,左右齐出,直捣祖逖中军!晋军必溃!”
咚!咚!咚!咚!咚——!
五声惊天战鼓如同天上打起了滚雷!沉重、急促、狂暴,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
“儿郎们!”祖逖抽出佩剑,寒光刺目!
“攻城!踏平虎牢!诛杀石勒!报仇!雪耻!”
声音金铁交鸣,只剩焚尽一切的烈焰!
“杀啊——!”“破城!杀胡狗!”“报仇!”
山崩海啸般的怒吼淹没了世界!烧红眼的晋军如决堤洪流,疯狂扑向雄关!
惨烈血战轰然爆发!
巨大云梯如狰狞蜈蚣冲向城墙!
裹火油的撞木如洪荒巨兽,“轰!轰!轰!”撞击铁门!
潮水般的士兵顶着木盾,扑向死亡之地!
城上滚木擂石如雨砸落!滚烫金汁混杂恶臭粪水如黄泉瀑布泼下!箭矢如飞蝗厉啸!
顷刻间,关下化作血腥屠场!惨叫、怒吼、呻吟交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