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都西城,洪府。屋内窗帘紧闭,烛火摇曳,映照出洪总凝重的脸庞。
他刚从北城雷家归来,脚步尚未站稳,心却早已翻江倒海,久久无法平静。
那场看似寻常的会面,竟像一记闷雷,在他心头炸开——他万万没想到,那个平日里满口仁义道德、谈吐儒雅的雷家,行事起来竟如此冷酷无情,毫无底线可言。
上午登门时,他还怀着几分期待,以为凭多年交情,面对孙家这场突如其来的危机,理应共进退。
他恭敬拜会雷总,言辞恳切地提出营救盟友的构想:一方面动用在监管部门的人脉,设法将事件影响压制,化风暴为微澜;另一方面,则通过私密渠道游说衙门,争取对北都物流从轻发落,至少保住孙家根基不倒。
然而,话音未落,雷总却冷笑一声,眼神中透出几分讥讽与失望:“糊涂!亏你在这西城盘踞多年,眼皮子底下发生的事,竟还蒙在鼓里。”语气之冷,如寒霜覆面。
洪总一怔,眉头紧锁:“是锈带区那档子事?可那不过是些破落户,何至于……”
雷总猛地抬手,打断他,声音低沉却字字如锤:“跟你这等钝脑之人说话,简直浪费光阴。”
他缓缓起身,踱步至窗前,目光投向远处灰蒙蒙的天际,“立案了——这三个字,你可懂其分量?
这不是普通的调查,而是上头递下来的‘态度’。衙门这次铁了心要拿人立威,那些老关系、旧门路,统统走不通了。”
洪总心头一震,仿佛被冷水浇头。他下意识攥紧拳头,声音微微发颤:“那……那难道就眼睁睁看着孙家倒下?
孙总可不是省油的灯,他在道上摸爬滚打几十年,手里握着的底牌,谁又能说得清?他会不会……留有后招?甚至……反咬一口?”
话未说完,雷总已猛然转身,目光如刀,直刺而来:“住口!”他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你以为这事只是商战?这是局,是上面布的棋。孙家不过是弃子,而你我若贸然出手,便是踩进陷阱的蠢驴。现在最要紧的,不是救人,是自保。”
洪总沉默良久,喉结滚动,终于艰难开口:“那……怎么自保?”
雷总冷笑,眼神中闪过一丝讥诮:“这还用我教你?过去这种事你还干少了?装不知情,划清界限,把所有关联抹干净。
该烧的烧,该藏的藏,该推的责任,一个都不能留。你要让人觉得,孙家的事,与你毫无瓜葛。”
洪总瞳孔骤缩,声音陡然拔高:“可那是三弟啊!我们一起喝过血酒,发过誓的兄弟!”
雷总却不为所动,冷冷地看着他,像在看一个不懂规则的孩童。“兄弟?”他轻笑一声,满是嘲弄,“在这个位置上,谁还能信什么兄弟情义?
证据有何用?也得有人来开口……可只要没人说话,一切就等于没发生。事成后,孙家产业就归咱们了。你怕什么?损失的又不是你。”
这句话落下,屋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烛火忽明忽暗,映得两人影子在墙上扭曲拉长,如同两头对峙的野兽。
洪总站在原地,仿佛被抽去了筋骨,脑海中回荡着雷总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像毒蛇般缠绕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