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可法这会儿还没适应和这种对手的战斗节奏。按道理讲这一锤子过去,对方胸骨定然粉碎,其攻击自然也就烟消云散,不成威胁了。可当他的铜锤击中对方胸骨的一刹那就感觉到了不对。那胸骨此前是刀枪难伤,可现在在铜锤的重击之下,竟然哗啦一声散开了,丝毫不受力,这一下令柴可法的攻击如同击打在棉花上一样,身形忍不住向前一冲,胸口被内力的反噬搅动的也是一阵翻腾。最可怕的是那骷髅士兵虽然胸骨散掉了,可剩下几个简单的骨架却支撑着手臂,带着弯刀攻击轨道不变,直奔他的脖子划了过来。由于他身体的前倾,这距离又近了几分。
也幸亏柴可法身手了得,在千钧一发之际身形一个翻滚,来了个懒驴打滚,这才险之又险的将这一击躲过去。可爬起来的柴可法不但脸上无光,而且后背也是惊出了一身冷汗。若不是自己见机的早,再加上使用了丢人的懒驴打滚,现在怕是已经交代在这个骷髅兵的刀下了。就在他后怕的时候,那骷髅兵掉在地上的胸骨如同被磁石吸引一样,纷纷飞回到了骨架之上,严丝合缝,一点痕迹都没留下。恢复如初的骷髅士兵,弯刀一晃,再次向柴可法攻了过来。同样的情况在别处也是频频出现。柴可法和那些沧海士兵顿时蒙了,什么情况,方才明明连偌大的骨马都能够击杀的,此时怎的对付这些单薄的骷髅士兵竟然没有效果了。
柴可法这边闪身躲过骷髅的攻击,那边脑子里不断的转动念头,琢磨这是个什么情况。也就在这个时候,他的余光看到,另一边,一个身形高大的士兵,手持金瓜铜锤,怒目圆睁,对着已经杀了他几个同伴的骷髅兵,大喊一声,迎头就是一锤。这一锤干净利索,丝毫花哨都没有,胜在一个迅猛,力道十足。正中那骷髅士兵的天灵盖,只听得啪的一声,天灵盖粉碎,一个残破的骷髅头啪嗒一声掉落在地上,紧接着,只听哗啦一声,这骷髅士兵也随之化作了一堆枯骨。柴可法脑子里灵光一闪,大喊了一声,“攻击他们的脑袋!”周围的士兵听得清楚,纷纷对着那些骨兵的骷髅头发动了攻击。果然不少骨兵中招后,化作了一堆枯骨。眼见着有效,沧海士兵这边的士气顿时高涨了起来。
而另一边骨奶奶则是冷眼看着这一切,并不着急,看的牧仁却是一阵心焦。又是过了大约一炷香的功夫,那些骷髅士兵终于被消灭殆尽,只留下一地的枯骨。可这一番折腾沧海军队也是损失惨重,几百士兵命丧黄泉,地上满是鲜血和尸体,与雪白的枯骨混在一起,散落在翠绿的草地之上,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鲜艳。柴可法趁着这会儿功夫,立即整顿人马。那些士兵不愧为边军,训练有素,很快再次形成了方阵。只不过阵型比方才小了不少。而远远的归乌海的祭司团也落到了地面之上,这些黑雕也是要休息的,此前千里奔袭,又来了一次交锋战,多少有些疲惫。接下来还不知道有什么突然发情况,眼下对付这些骷髅兵,祭司团的作用也不大,索性休整一番也好。
那边骨奶奶似乎就在等柴可法列阵一样,此时她嘴角再次上翘,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牧仁靠的近,心中不由一阵好奇,此前这老婆子出来的时候嘴巴可是干瘪的,怎么会有一口白牙?仔细看去,心中一阵恶寒,这口牙齿竟然长在牙槽里面。莫非此前这位骨奶奶长着两排牙齿?而且这老东西这么大的年龄,牙齿不但整齐,还如此洁白,也不知道用什么刷的牙,估计肯定不是食盐吧?就在牧仁的碎碎念中,骨奶奶口中念念有词,一双手也在胸前结了几个谁都不认识的手印。最后这一声牧仁倒是听明白了,她喊了一声“疾——”随后手指向着前方飞快的点去。一道看不见的劲风带着呼啸飞了出去。看那方向却不是沧海阵营,而是此前两军交锋的战场。牧仁也搞不清这老太太要干什么。只是觉得自己确实看不懂了。
那道劲风,嘭的一声击在草地之上,只见枯骨与尸体齐飞,草叶和泥土共舞,在空中搅和在了一处,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旋涡。这旋涡越转越快,泥、草、尸体、白骨已经看不清个数了,就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戛然而止。哗啦一声,泥土和草皮落下,如同一阵冰雹。暴露出一个三丈多高的巨大身影。这身影令人一看便有一种恶心要吐的感觉。零星的血肉,森森白骨,鲜红和雪白诡异的结合在一起,好像被扔进热水中煮到一半捞出来的尸体一样。让人胃中忍不住一阵翻腾。
那东西的头颅除了恶心以外更多了几分恐怖,不知道多少人头组合在一起,构成了一个巨大的头颅。这头颅和方才骨奶奶放出来那个黑气形成的人头一模一样,简单的几个窟窿构成口鼻,一脸的暴虐之气。说来话长,这东西成形也就在十几个呼吸的瞬间,别说柴可法等人,就算是余长风见多识广也是看的目瞪口呆,这是什么功夫。那边作为盟友牧仁也是张大了嘴巴,心中暗自庆幸幸好刚才没有得罪这个老太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果然脾气古怪之人手底下都有两下子。
骨奶奶的脸上依旧带着慈祥的笑容,若是单看这张脸,谁能想到,这老婆子竟然有如此血腥的手段。见这骨巨人已经成型,这老太婆再次咧开嘴巴露出那口诡异的小白牙,从牙缝中挤出来一个“杀”字。那声音很小,只有站在身边的几个人听得到。可远在数丈以外的骨巨人却闻声动了起来。身手一招,如同磁石招铁一般,将地上那些散落的马骨头吸了过来。此前这些马骨头可能是因为不相容的原因吧,并没有融入这骨巨人的身体中,估计这鬼东西也有生殖壁垒。那些马骨在他手中渐渐成型,居然化作了一柄巨大的白骨斧头。虽然外形不太规则,可其中蕴含的杀气却令人汗毛竖立。
此时那巨人提着骨斧,大步流星的向沧海军队冲了过去。除了巨大的脚步声,天地间一片寂静。那些沧海士兵顿时出现了骚动。这也不能怪他们,如此巨大的怪物,别说应战了,就算是敢面对面的站一会,也需要极大的勇气。若不是这些边军平日里训练有素,此时早就崩溃了。可饶是如此这些人也是战意全无,只要有一人先崩溃逃跑,全军定然溃败。就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候,两条身影一前一后从队伍中飞掠而出。一个攻向对方上盘,另一个则攻向了对方的下盘。
仔细观看之下,这二人不是别人,正是柴可法和周大邑。他二人行伍出身,自然知道,这骨巨人对士兵带来的心理压力。若是任凭这家伙杀入重围,估计这些士兵没有一个能够活下去,此时只能依靠单兵作战了。于是二人不约而同的站了出来。就在跳出来的一瞬间,他们也都发现了彼此。两军对阵自然也不用顾忌什么一对一的,何况对方看似一个巨人,实则并不知道是多少人组成的。二人很有默契的各自选择了一个攻击的方向。柴可法按照方才的经验,提着铜锤直奔对方的头颅而去,经验告诉他,这些东西的罩门就在头颅当中。而周大邑则是选择攻击对方的脚踝,他的打算是先废掉对方的行动能力。如此巨大的身躯,若是断了脚踝,肯定得轰然倒下。
那骨巨人虽然看起来不大聪明的样子,可行动却一点也不迟缓,面对二人的攻击应对从容,上方骨斧一横,将斧面朝向柴可法,形成了一面巨大的骨盾,那铜锤敲上去,如同蚍蜉撼树一样,反倒是将柴可法震得倒飞了出去。而另一边,右腿一抬,闪过了周大邑的一击,随后在空中一个踢腿,居然反守为攻,巨大骨脚带着风声对着周大邑踢了过去。周大邑身在空中,一个梯云纵,向上窜了一丈多,堪堪躲过了这一击。随后身形落下,再次奔着对方的左脚踝攻了过去。二者攻防之间变化飞快。柴可法这时候也是身形一晃绕到了那骨巨人的身后,一锤攻向了对方的后脑勺。
上下受敌,这骨巨人倒也不乱,巨大的身形向旁边一个侧移,躲过了周大邑的攻击。眼见着柴可法的攻击已经到了后脑,想要躲避已经没有时间了。柴可法心道,这家伙看起来吓人,好在动作不太灵活,倒也没有什么可怕的。眼见着这一锤子就要击实,那骨巨人却不闪不避,后脑突然出现几个孔洞,居然化后脑勺为面门,一口朝着柴可法吞了过去。这种诡异的突变,柴可法始料不及,一个抽身不及,铜锤已经被对方吞入口中。眼见着身形也要被吞噬掉。也幸亏他身手不凡,借着锤柄最后一点余力,身形一顿,向侧面一个侧旋,从这骨巨人的嘴边溜了过去。随后落到了周大邑的身旁。短短一瞬间的交锋,二人同时感受到这骨巨人的可怕,估量了一下,想要将对方拿下还真的没有把握。
就在这个当口,那骨巨人再次踏步上前,朝着沧海阵营攻了过来。二人无法只能出手阻拦,再次发动攻击,可这些攻击对于骨巨人来说,威胁并不大,随着时间的推移,骨巨人的身形还是一点点向沧海阵营推进过来。现在要么沧海阵营整体移动,躲开这巨人的攻击,要么就是能够将这巨人阻挡住。余长风身在阵营当中盘桓利弊,心中也是焦急万分。此时沧海阵营决不能动,一动就会出现破绽,给牧仁的骑兵以可乘之机。就算那些骑兵顾忌祭司团的空中打击,不来骚扰。这些士兵按照阵型移动,如何能够跑的过那巨大的骨巨人。若是分散撤退,那牧仁的骑兵肯定不会客气了。所以,不能动,也不敢动。那么此时就要有人去挡住那骨巨人。他回顾身旁,可用之人也只有琴妪和孟在藻了。当然人家哈斯和额日德木图不是他麾下的人马,还要负责保护娜布其,他是不能调用的。抛却娜布其草原公主的身份不说,那可是自己没过门的儿媳妇。自己儿子生死不知,这儿媳妇可是万万不能出什么纰漏的。唉!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手底下没有人啊。看来也只有自己上去了。
就在余长风举步就要上前的时候,旁边一个人却开口说话了,“余大人,不如我上去助二位将军一臂之力吧。”
余长风转头一看竟然是孟董道,此时他已经知道他乃是孟在藻乔装改扮的。只是不知道这孟在藻的修为如何,眼前这女子主动请缨还真是难为到他了。那可是孟乘风的女儿啊!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前,自己和孟乘风的关系都非常微妙,若是他的女儿在自己身边有个三长两短,到时候想要解释都解释不清了。眼见余长风有些为难,孟在藻再次开口道,“余大人,于公于私小女子都不能袖手旁观,而且侄女也有一些对付它的手段。”
不得不说孟在藻确实是搞情报的出身,对于人心的把握非常的精准,最后一句侄女的自称,将她和余长风的关系再次拉近,也变相的表明自己老爹对余长风的态度。余长风也是闻琴音知雅意,当下点头道,“那贤侄女可要小心,若是不可为不可勉强为之,还有为叔。”这话同样也是在表明自己的态度,至少在这个时候他和孟乘风不是站在对立面的,抛出了自己的橄榄枝。
“侄女晓得。”孟在藻施礼后,一个闪身飞掠向了阵前。那速度比起周大邑和柴可法此前的速度还要快上三分。余长风在后面看着,不由得心中安定了许多,此女修为怕是还在二人之上。周大邑和柴可法此时正在苦战,虽然二人并没有性命之忧,但这种僵持局面,对于他们来说其实是最不利的。可惜二人也没有太好的办法,只能边战边想对策。眼见自己阵营中又飞掠出来一人,二人心知援军来了,不由得精神一震。可看清来人后,周大邑不由得脱口喊道,“你怎么来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