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周奎眼神一凝,周家的富贵如今与谭家紧密相连,于情于理都该帮衬一把。
就在双方剑拔弩张,即将酿成更大冲突时,孟阖与黑脸汉子又硬拼了一招。
孟阖借力后退半步,正要重整攻势,周奎突然从车内探出头,厉声喝令:
“住手!都给我停下!”
他的声音带着贵人才有的气韵,亲卫们听到指令,动作顿时一滞。黑脸汉子那边的人也愣了一下,攻势暂缓。
孟阖见黑脸汉子攻势减弱,脸上露出一丝得意,正想乘胜追击,却听到周奎的发话,只能不甘心地往后退了几步,眼神依旧死死盯着黑脸汉子,仿佛还想冲上去再打一场。
周奎在马车上看得分明,扬声问道:
“你这黑脸大汉,可是新军的军官?”
黑脸汉子心里一惊,他认出周奎的衣着气度绝非普通人,定是京中高官。
想起赵忠坤之前叮嘱过,京中勋贵多,行事需谨慎,万万不可暴露身份,否则麻烦不小。
他强忍着肩头的疼痛,对着马车拱了拱手,声音有些沙哑地说道:
“在下只是个普通百姓,冲撞了贵人,还望恕罪。”
说完也不等周奎回应,转身就对身后的人低喝一声:
“走!”
一群人立刻跟着他,头也不回地往西逃去,转眼就拐进一条狭窄的小巷,消失在拐角处。
黑脸汉子心里清楚,刚才那番打斗已经引起了注意,再留下来只会更危险,还是尽快离开为妙。
周奎看着他们消失的方向,眉头微皱,也没下令追赶,这时围观的人中有人认出黑脸汉子好像是新军的将校唐伯灵。
周奎听后未作表示,转头看了眼站在一旁的孙家商铺众人,见他们虽有损伤,却无大碍,便没再多言,缩回了车厢。
车队重新启程,朝着谭府的方向而去。
孟阖看着那匹腿骨断裂、躺在地上哀鸣的战马,眼神一冷,抽出长剑,干脆利落地一剑杀了马,免得它再受痛苦。
随后,他换上另一匹备用马,催马追赶车队。
留下的几个军士围着马尸犯了难,其中一个开口喊道:
“谁愿意帮忙运这马尸?我们出五十钱!”
周围几个百姓听到有钱拿,顿时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讨价还价。
这边的事渐渐平息,围观的百姓也三三两两地散去,嘴里还在议论着刚才那场打斗,有说黑脸大汉唐伯灵勇猛的,有夸孟阖厉害的,说得绘声绘色。
没过多久,附近的茶馆里就传出了相关的评书。
说书先生唾沫横飞,把刚才的打斗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将黑脸汉子说成了身怀绝技的绿林豪杰,把孟阖描绘成了嚣张跋扈的权贵爪牙,两人的打斗被夸张演绎成了一场惊心动魄的绿林豪杰决战,听得茶馆里的茶客们阵阵叫好,拍案称奇。
陈六子本是个私盐贩子,在江湖上摸爬滚打多年,练就了一身察言观色的本事。
自从被谭威收服后,他便跟着安盛打理孙家商铺的商路。
每日里算账、调度、应对各路人物,倒也渐渐找到了自己的事业,不再像从前那样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
可最近,京师四城的孙家商铺却不太安宁,总有圣恩军的军士穿着便服来骚扰。
要么是故意找茬说货物质量差,要么是在店门口闲逛堵着客人,闹得店里人心惶惶。
陈六子按捺不住火气,带着店里的伙计几次出面应对,与带头的黑脸汉子等人对峙了数次,双方你来我往,互有推搡,却谁也没占到真正的便宜。
今日周奎的车队经过时,陈六子一眼就认出那是皇亲国戚的马车,形制非凡,护卫森严。
他心里咯噔一下,想起安盛叮嘱过“莫与权贵起冲突”,连忙打手势让伙计们都退到商铺门口,低着头不敢吭声,眼睁睁看着车队和对峙的人群纠缠,直到事情平息才松了口气。
争端平息后,陈六子不敢耽搁,立刻带着两个伙计匆匆赶回孙家大院,一进门就嚷嚷着找到了安盛:
“安掌柜,今天可险了!圣恩军的人又来闹事,还跟皇亲的护卫打起来了!”
安盛正坐在案前核对账目,闻言放下手中的算盘,抬眼看向他,神情平静地问道:
“人没受伤吧?知道带头的是谁吗?”
“店里的人倒没事,就是吓了一跳。”陈六子抹了把脸,喘了口气说道。
“那黑脸大汉,原来是圣恩军的将领,叫唐伯灵。”
安盛点了点头,似乎并不意外:
“唐伯灵啊,这人在新军的恩圣军、亲军里,也算是个刺头,行事向来鲁莽。”
他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若有所思。
“他们频频来骚扰,怕是没那么简单。”
陈六子皱起眉头,琢磨着说:
“我看八成是同行相嫉。您还记得吗?城北咱们孙家商铺旁边,最近新开了家金满堂,明里暗里跟咱们较劲,抢了不少生意。我猜,圣恩军来捣乱,说不定就是他们撺掇的。”
安盛闻言,脸色沉了沉:
“这金满堂不简单,背后恐怕有高官撑腰。”
他叹了口气,语气凝重。
“若是寻常商户,咱们倒也不惧,可牵扯到高官背景,这事就棘手了。”
两人正想再仔细商议对策,门外传来脚步声,张狂来了。恰在此时,安盛的妹妹安宁也端着茶盘走了进来。
她穿着一身素雅的布裙,眉眼清秀,看到陈六子时,眼睛弯了弯,带着几分俏皮地打趣道:
“陈大哥这是从哪儿回来?瞧着一脸急吼吼的样子,莫不是又跟人吵架了?”
陈六子被她逗得愣了一下,随即笑道:
“哪能啊,就是遇到点小事,回来跟安掌柜说道说道。”
他接过茶杯,朝安宁扮了个鬼脸。安宁捂嘴笑了笑,没再多说,放下茶盘便转身出去了,临走时回头看了眼张狂,眼中尽是复杂。
张狂走进来的时候穿着一身青色束衫,面色平静,进来后也没多言,只是对着安盛和陈六子拱了拱手。
然后便找了个椅子,安安静静地坐了一旁,拿起安宁特意单独给他泡的花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