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头刚落,他已大步朝着城墙最高处走去,甲胄碰撞声在寂静的街道上格外清晰。
登上城墙时,一股混杂着汗味与铁锈味的气息扑面而来。数百名军士挤在垛口旁,议论声此起彼伏。
"快看!那军旗上有个韩字!"
"莫不是韩将军的人?"
谭威亲卫拨开人群,望向城外,六七百人组成的队伍正在缓缓靠近,最前方的军旗被风吹得猎猎作响,韩字旗在阳光下格外醒目。
"来者何人?"
来军近前后,城上守军大声喝问。队伍中走出一名骑士,抬手放到篓筐一块军牌,守军颠颠拿过来,谭威伸手接住,只见上面刻着"靖平军署将韩贵茂"几个小字,边缘还带着些许磨损的痕迹。
"都督!"
亲卫侯三突然挤到跟前,声音里带着惊喜。
"韩将军我认得!以前在瓜州军时,我曾是南门守队!这些军士定是外围被打散的兄弟!"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道:
"城外并无伏兵迹象,应是安全的。"
谭威微微点头,正要下令开门,却听身后传来一声厉喝:
"且慢!"
暂守瓜州的常校尉手持令旗,大步走来,脸上满是警惕。
"辟州副将邹峰有令,若无他同意,任何人不得擅自开门!"
杨威顿时怒不可遏,猛地抽出佩剑,剑尖直指常校尉:
"你敢抗命?!谭都督在此,这是哪门子的规矩?!"
他气得脸色通红,想起此前邹峰的傲慢态度,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
常校尉却毫不畏惧,反而将令旗攥得更紧:
"杨校尉莫要为难末将!邹将军军令如山,违令者立斩!上月就有个百夫长私自放流民进城,被当众砍了脑袋!"
他的声音微微发颤,显然也心有余悸,但眼神中却透着一股倔强。
谭威抬手拦住杨威,目光在常校尉脸上停留片刻。在这军权分散的西北,像常校尉这样恪守上级命令的将领不在少数。
"常校尉,你是依令行事,本督不怪你。"
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但延误军机之责,你我都担不起。"
说罢他将军牌收入怀中,转身对杨威道:
"回衙门。"
杨威恨恨地瞪了常校尉一眼,这才收起佩剑。常校尉望着谭威,心中忐忑不安。
他瞥见谭威拿走的军牌并未归还,想开口索要,却又想起方才谭威那深不可测的眼神,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常非攥着令旗的手微微发抖,望着谭威远去的背影,后颈渗出细密的冷汗。
他当然知道谭威手握西北军政大权,方才拒绝开门的举动,无异于在老虎嘴上拔须,他想起祖母曾说过的话:
"咱们这没落宗室的远支外戚,在军中步步都是险棋。"
父亲当年受牵连的惨状还历历在目,如今自己又得罪了新上任的总督,前程怕是要彻底断送在这瓜州城。
"这常非真是不知死活!"
杨威气冲冲地踢开脚边的碎石,金属护腕撞在剑柄上发出清脆声响。
"都督,不如让卑职去教训教训他,省得他以为邹峰的军令比您的还管用!"
他越想越气,眼前不断闪过常非固执的面孔,仿佛那就是邹峰傲慢嘴脸的缩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