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万辉猛然睁开眼时,后颈锁印处的灼痛还未消尽。
他本能地抬手去按,指尖却触到一片虚无——哪里还有星陨阁的雕花木梁?
入目是混沌翻涌的灰雾,无数半透明丝线在其中穿梭,每一根都泛着不同的光晕,像被揉碎的星河。
"这是..."他喉结滚动,话音刚出口便被空间吞噬,散成细碎的光点。
低头时,掌心那方刻满符文的"命引"石板已化作齑粉,随着呼吸钻进鼻腔,带着铁锈般的腥气。
"欢迎来到命运裂隙。"韩云舟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像无数人同时开口,震得陈万辉耳鼓发疼。
他猛地转身,却只看见丝线交织成的屏障,那些光晕里竟映出一幅幅画面——
青衫少年跪在药庐前,指节攥得发白,面前是师父逐渐冷去的尸体;金纹大氅的灵帝站在九重天阙,脚下跪着万族朝拜者,眼中却没有半分温度;浑身是血的他趴在葬天渊碎骨堆里,右手还紧攥着半块染血的玉牌,那是梁婉送他的定情信物;还有个他披着粗布麻衣,在竹溪边逗弄两个孩童,慕婉儿端着陶碗站在身后,眉梢眼角都是笑。
陈万辉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伸手去抓最近那根泛着暖黄光晕的丝线,指尖刚触到,画面便如沸水般翻涌——竹溪边的"他"突然转头,面容与他一模一样,却咧开嘴露出森白牙齿:"你以为这是你想要的?"
"砰!"陈万辉本能地挥拳,那根丝线应声断裂。
断裂处迸溅的光点里,竹溪、孩童、慕婉儿的陶碗全部支离破碎,像被风吹散的纸人。
他胸口发闷,后颈锁印又开始发烫,这才惊觉自己不知何时已退到墙角——所谓"墙角"不过是更密集的丝线,每一根都在轻轻震颤,仿佛活物。
"她还在外面等我。"他低喃,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哽咽。
慕婉儿的气息还残留在他衣襟,沉水香混着血锈味,像根细针直扎进心脏。
雷长老的朱笔血线应该还缠着锁印,可这里的时间似乎与外界不同,他不敢想外面过了多久。
继续往前走。
丝线越来越密,几乎要将他的衣袍割出细痕。
陈万辉运转神血护住周身,金色流光在皮肤下游走,那些丝线触到光便畏缩着退开。
他这才发现,每根丝线表面都浮着细小的符文,与"命引"石板上的纹路如出一辙——原来那些被他视作"可能"的人生,全是被这些符文编织的。
"你终于来了。"
低语声从头顶炸开。
陈万辉抬头,只见灰雾中浮着个模糊的人影。
那人面容不断变换,上一瞬还是韩云舟的清瘦眉眼,下一瞬便成了他自己的轮廓,再眨眼竟变成慕婉儿眼尾染血的模样,喉间发出的却始终是同一道沙哑男声:"你以为你在对抗命运?"
陈万辉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他能感觉到锁印处的力量在躁动,像是被关在笼中的野兽闻到了血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