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沉默后，那男声再度响起，语调依旧不紧不慢，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既然你坚持，那我们就各退一步吧。我不要求你肢解他了，并且你也将贯彻你的信念，好好埋葬他。但我需要他的头，我会将他带回去自行研究的。”

莫寒攥紧了床单，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隔着门板，他仿佛能看见尹天宇紧绷的脊背和对方眼中算计的寒光，空气中剑拔弩张的火药味，似乎下一秒就能将整个办公室点燃。

“我说了！你们带不走他！我会将他安葬在这里！要么你现在就拿着数据，滚出我的实验室，要么，你就在这里和我打一架！”

尹天宇的声音骤然压低，癫狂褪去后反而像淬了冰的刀刃，每一个字都带着刺骨寒意。莫寒的后颈突然泛起一阵寒意——那是秘能浮岛上各处魔导器启动的嗡鸣，金属齿轮咬合的震颤声混着魔法能量流动的嘶响，如同某种巨兽苏醒前的低吼。

对面男人显然也被这阵动静惊到，语调瞬间拔高：

“哼！希望你不要后悔今天的选择！”

皮靴重重砸在金属地板上的声响由近及远，伴随着舱门开启又重重闭合的闷响，实验室外的魔导器运转声也渐渐平息。

寂静中，一声压抑的喘息透过门板传来。莫寒想象着尹天宇此刻的模样——大概正瘫坐在栏杆上，指节发白地攥着扶手，胸膛剧烈起伏，额角的青筋还在突突跳动。这个总是从容优雅的男人，为了那个怪物的尸体，竟与背后的势力彻底决裂。

莫寒轻轻掀开被子，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他能感觉到，某种微妙的平衡已经被打破，而自己，似乎正站在这场风暴的中心。

莫寒深吸一口气，将褶皱的衣襟抚平，又弯腰系紧松开的鞋带。镜面般的金属地板映出他微微紧绷的下颌——走廊外压抑的寂静比争吵更令人不安。当冰凉的门把转动时，消毒水混合着血腥味的气息扑面而来。

尹天宇果然如他所料，歪斜地瘫坐在墙角的金属长椅上。听见响动，教授猛地抬头，镜片后的瞳孔剧烈收缩，苍白的指节死死抠住扶手，像是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浮木。他踉跄着想要起身，膝盖却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嗒”声，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前倾倒。

莫寒几乎是本能地冲上前，双臂堪堪接住对方下坠的身体。尹天宇的体温低得惊人，单薄的衬衫下，脊椎凸起的骨节硌得他掌心生疼。

“别逞强。”

莫寒皱眉扶住他颤抖的手肘，触到对方后背冷汗浸透的布料，这才惊觉自己的指尖也在微微发颤。

尹天宇扯动嘴角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喉结滚动了两下才沙哑着开口：

“你什么时候醒的？”

他刻意将视线错开，目光落在远处斑驳的金属墙壁上，那里还残留着刚才争执时撞翻的试剂瓶痕迹，暗红的液体蜿蜒如血迹。

莫寒大致描述了昏迷前后的零星片段，喉结不安地滚动了两下：

“教授，发生了什么？在我碰到那个人后，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你会和那个人吵起来？你又为什么会变成这副骨瘦如柴的模样？”

他的目光像焊在尹天宇身上，不放过对方每一个细微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