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翊公主站在寝宫的窗前,望着远处渐渐熄灭的火把光亮,心中那股莫名的不安却愈发强烈。
自从白日里拒绝慕容世伏入城后,她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这些蛮子!”她咬牙切齿地低语,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愤怒与轻蔑。
寝宫内的烛火摇曳,将她的身影拉得修长。一旁的铜镜映出她憔悴的面容:
远山眉紧蹙,杏眸中满是忧虑,唇上的胭脂早已被咬得斑驳。
“竟还说夫君回不来了!”想到这里,她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白日里慕容世伏掷在地上的那面染血旗帜碎片,此刻仿佛又出现在眼前。
那确实是夫君的中军大纛的残片,她绝不会认错。
“夫君肯定会无恙的!”她暗暗说服自己,眼泪却夺眶而出。
“夫人,夜已深,该歇息了。”
贴身侍女青娥捧着铜盆进来,水汽在寒冷的空气中凝结成片片白雾。
冯翊公主正要转身,忽然听见远处传来一声尖锐的哨响。
那声音刺破夜空,像一把利刃划开了长安的宁静。
“什么声音?”
她的话音未落,一支火箭突然划破夜空,拖着长长的尾焰坠入城中。紧接着是第二支、第三支……
刹那间,西城粮仓方向腾起冲天火光!
“敌袭!”
冯翊公主的惊呼被淹没在突如其来的喊杀声中。
整个长安城仿佛被投入沸水的冰块,瞬间炸开了锅。
长安城中之外,马蹄声、喊杀声、哭嚎声交织成一片。冯翊公主看见远处的城墙上,黑影如潮水般涌上来,守军的惨叫声此起彼伏。
“青娥!快!”
冯翊公主转身奔向妆台,双手颤抖着拉开抽屉,取出一把镶嵌宝石的匕首。这是宇文泰去年送给她的生辰礼物,刀鞘上刻着“永护芳华”四个小字。
青娥已经吓得面无人色,却还是强撑着为公主披上狐裘:
“夫人,咱们从密道走!“
冯翊刚跑出两步,忽然停下:
“觉儿呢?觉儿在哪?”
她的声音因恐惧而尖利起来,宇文觉,她年仅六岁的儿子,此刻怕还在睡觉呢!
“奴婢已经派人去接小郎君了!”
青娥拉住公主的手腕:
“夫人快走,再晚就来不及了!”
冯翊公主被拽着跑向寝殿后方的密道入口,耳边全是墙外越来越近的喊杀声。
她忽然听见一声熟悉的惨叫——那是府中侍卫统领的声音!
“觉儿!”冯翊公主猛地挣脱青娥的手,转身就要往宇文觉寝殿的方向跑。
“夫人不可!”青娥死死抱住她的腰:
“如今情形不明,那些……那些贼子怕是已经往这里来了!”
小侍女话音未落,墙外外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和侍女的尖叫,混着一种她们从未听过的、仿若野兽般的吼叫。
冯翊公主心中巨震,下意识紧了紧单薄的寝衣。
就在这迟疑之间,“轰——!”
整扇门扉轰然倒塌,裹着血腥味的寒风灌入寝殿。
几个吐谷浑士兵踏着碎木闯了进来,皮甲上凝结的血冰随着动作簌簌剥落。
为首的汉子左耳挂着金环,右颊一道箭疤横贯至脖颈,手中弯刀正滴落粘稠的血浆,在青砖地上拖出蜿蜒的猩红痕迹。
“抓住她!”疤脸汉子喉间滚出沙哑的呼喝,眼中尽是兽性:
“弟兄们今日吉星高照!又碰到贵人啦!”
他身后两名士兵发出怪笑,眼见就要冲上来
冯翊公主踉跄后退,绣鞋踩到逶迤的裙幅险些跌倒。等后背抵上冰凉的墙壁,她才惊觉自己已经退无可退。
她握紧匕首,心头一时惊惶无比。
“夫人快走!”
青娥突然从屏风后扑了出来,瘦小的身躯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她抓起烛台砸向疤脸汉子的面门,滚烫的蜡油泼了那人满脸。
“贱婢真是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