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将军的兵马至今仍在百里外逡巡不前,这分明是高王另有谋算啊!”
侯景愕然:
“这是何意?”
斛律光看向远处:
“末将也是方才想明白,高王行煌煌大道,岂会在意这一城一地之得失。”
“明月还是把话说的明白些!”
斛律光抽剑在雪地里缓缓写下郑国渠三字:
“昔年韩桓惠王遣水工郑国入秦,明面上是为秦国开凿灌溉万顷的郑国渠,暗地里却是要耗尽秦国国力。虽计谋不成,但这条疲秦之计,终究也算是条好计啊!”
他抬头直视侯景:
“郑国渠好歹能浇灌关中千里沃野,可这玉璧既要耗费无数钱粮,又除了军事又别无用途!这本就是留给宇文黑獭的一个无底洞啊!”
…………
半月后,晋阳王府。
高欢正在书房批阅文书,案几上摆着一杯已经凉透的茶,显然主人已经在这里待了很长时间。
“王上,已是三更天了,该歇息了。”
娄昭君轻移莲步,将一盏新沏的参茶放在案几上,轻声提醒。
高欢揉了揉太阳穴:
“再等等,玉璧那边的军报应该快到了。”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亲兵统领快步走入,单膝跪地:
“王上,斛律将军八百里加急!”
高欢一把夺过密报,烛火在他眼中跳动,映出一片骇人的赤红。随着阅读,他额角的青筋暴起。
娄昭君注意到高欢的左手正不自觉地敲击着案几,这是夫君极度不悦时的习惯动作。
“王上,可是军情有变?”
高欢猛地将密报拍在案上:“你自己看吧。”
娄昭君展开密报,越看越是心惊:
“侯万景竟然……竟敢擅自调兵?还要强攻玉璧?这……”
“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高欢罕见地爆了粗口:
“刚攻下邵郡,我的嘉赏都还没来得及发出去,就跟我折腾了这么大一个烂摊子!”
说着,他站起身,在书房内来回踱步:
“去的时候,我耳提面命,要他稳扎稳打、戒骄戒躁!他都听到狗肚子里去了!三千人就急着去冲玉璧,我看他是昏了头了!”
娄昭君谨慎地建议:“王上,要不要立即派人制止?”
高欢停下脚步,沉思片刻:
“不,让他去。既然他这么有冲劲,本王就成全他!”
他猛地转身:“等他的脑袋挂在玉璧城头上,正好给三军做个榜样!”
娄昭君瞳孔微缩,显然没料到他会这么说,愕然道:“王上?”
高欢冷哼一声,语气森然:
“侯万景性子桀骜,不让他吃够苦头,永远不会长记性。”
说着,他走到案前,提笔蘸墨:
“传令斛律金,按兵不动,没有晋阳命令,一兵一卒也不许给侯景。”
娄昭君眉头紧蹙,低声劝道:
“万景毕竟是夫君的方面大将,若是当真有什么差错……”
“死了也是他自找的。”高欢厉声打断,手中笔“啪”地拍在案上,墨汁溅出数滴。
但随即,他深吸一口气,稍稍平复情绪:
“不过……让子雄加快行军速度,随时准备接应。另外,再加派一队龙雀司的人盯着,我要知道侯万景的一举一动:他若敢再擅作主张,就不必在前线呆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