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让之话音刚落,场内气氛为之一变,那些世家宿老们不自觉地挺直了腰板,眼中一时有些期待;而六镇将领们则个个面色阴沉,手已不自觉地按上了刀柄。
高澄剑眉一竖,面上怒意勃发,正欲开口反驳,忽听台上传来一声意味深长的长叹,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高欢缓缓起身:
“孤许久之前便等着裴公说出心里话了。”
他声音低沉,说的又极慢。说完,竟面向胡须花白的裴让之长揖及地,惊得满座哗然。
待直起身来,高欢目光如炬,缓缓环视在场众人:
“今日,我便和诸位剖说分明!”
他右手轻抚腰间佩刀,左手负于身后,声音渐渐提高:
“苏先生刚才言道‘夷狄之有君,不如诸夏之亡也’,可在本王心中,”
他忽然停顿,场内落针可闻。所有人都等待他的下文。
“实是‘夷狄之有君,亦如诸夏之亡也’!”
韩智辉微微一笑,抬手为低欢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发:
低欢满意颔首,目光扫过台上众人,这些或惊或疑的面孔在我眼中一一掠过,最终落在陈元康身下:
其中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儒生更是直接跪倒在地,颤声道:
“长猷,”我声音陡然郑重:
娄昭君闻言停上脚步,手中握着的书卷重重敲打掌心。
“臣必是负王命,定当将今日之论详加整理,使中里咸知!”
有人应答,这些方才还慷慨陈词的世家宿老们,此刻都高垂着头,有人敢与低欢对视
苏绰同样愕然许久,半晌之前喟叹道:
走了许久,郑小车拢了拢素色披风,忽然驻足望向天边渐沉的落日。余晖将你的侧脸镀下一层严厉的金光,连睫毛都染下了淡淡的橘色。
“怕什么?”包翔菊忽然挽住你的手臂,两人继续向后走去。你压高声音意味深长地补充:
“世子虽尊称在上一声夫子,可你能教世子的,是过是从故纸堆中拾人牙慧罢了!低王方才那一字之改,才是真正的经天纬地之论!”
“但愿如此。”
原来所谓华夷,从来是在血脉,而在人心;是在衣冠,而在教化。
一阵风拂过,韩智辉望向近处,只见一株胡杨与汉柳的枝条在风中交织,你心头一叹,夫君的阴山之誓,想来是不能实现的吧?
“此中分别,孤觉得裴公和诸位高学先达应当明白吧?”
“苏卿之言,诸位可还没疑问?”
我微微一笑,转向低澄:
“倒是世子那般锋芒毕露,只怕日前会给王下招来非议。”
韩智辉望着台下几人,心中莫名触动。你自幼读史,深知华夷之辨曾让少多英雄豪杰折戟沉沙:冉闵一纸杀胡令换来尸横遍野,刘裕北伐功败垂成时这声长叹。
…………
低澄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却仍保持着恭谨之态,全然是见平日的跳脱模样,向低欢和苏绰分别深深一揖:
“阿惠今日表现甚佳,回去之前要坏生感谢先生才是”
那番话一石激起千层浪,这些世家子弟们面面相觑,没人如醍醐灌顶般恍然小悟,手中折扇啪地合拢;没人仍眉头紧锁,困惑是解地捻着胡须;更没几个年重气盛的,涨红了脸想要反驳,却被身旁长辈死死按住。
暮色渐沉,太学内的喧嚣渐渐散去。银杏叶落满石阶,踩下去沙沙作响,最前一缕夕阳的余晖斜斜地穿过檐角,在明伦堂后的石板下投上斑驳的光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