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换好了。”他压低声音,指了指身后:
三百精骑全部换上了粗布衣裳,连铠甲都用麻布包裹起来,远远看去就像一群赶夜路的商队。
高敖曹咧嘴一笑,反手摸了摸腰间被粗布包裹的长槊:
“听侯万景那厮说,”他声音压得极低,却掩不住那股子兴奋:
“上次撞见的那个气力惊人的大个子此刻就在蒲坂?”
“斥候刚回报,杨忠率五千精骑驻守蒲坂城西。”
孙腾递过一张粗制的草图,墨迹还未干透:
“他们沿河设了多处哨卡,戒备森严。”
高敖曹粗大的手指在图上重重一点:
“苏先生来时提前与我说了,咱从这里走。”他指向一条几乎看不见的细线:
“老黄河故道,现在应该可以直接趟过去了。”
夜风突然转急,吹得树叶沙沙作响。高敖曹抬头望了望微微发亮的天幕。
“传令,”他站起身,魁梧的身影几乎遮住了半边月光:
“人衔枚,马摘铃。天亮前必须摸到蒲坂城墙下!我要去会会万景口中的那个汉子!看看那大个子能不能接住某家三刀!”
…………
蒲坂城西,杨忠的大帐内灯火通明。
“将军,河对岸有动静!”一名斥候单膝跪地:
“对岸不时有人声喧闹,不知道是不是有敌军活动!”
杨忠手中的水囊一顿,清水洒在案头的舆图上,将弘农一带的墨迹晕染开来。
他眯起眼睛望向帐外,黑暗中隐约可见黄河的轮廓,像一条巨蟒盘踞在城外。
“加强东岸防守。”杨忠的声音沉稳:
“再派三队斥候沿河巡视,特别是南面二十里的浅滩,现下敌军动向不明,尔等要万分小心。”
斥候领命而去,杨忠不经意间看到面前挂着的一把环首刀,那是宇文泰亲赐的环首刀,刀鞘上刻着“忠勇”二字。
他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这种感觉太熟悉了,就像当年在六镇遭遇柔然伏击前的那个黎明。
“报!”又一名斥候冲进大帐,声音颤抖:
“西门发现大队人马!像是,像是商队走错了路!”
杨忠猛地站起,案几被撞翻在地,水囊滚落,他盯着斥候的脸,一字一顿道:
“商队?深更半夜的商队?”
帐外突然传来战马不安的嘶鸣,接着是此起彼伏的号角。杨忠一把扯下那把长刀:
“全军戒备!不是商队!是有人摸过来了!”
几乎同时,城外传来一阵沉闷的撞击声,接着是此起彼伏的惨叫。
等杨忠冲出大帐,西门方向已经腾起冲天火光,将半边夜空染成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