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泰嗤笑一声,:
“罪名还怕找不到吗?淫乱后宫、悖逆人伦、勾结外臣谋反……你看,这些都是证据确凿的啊。”
韦孝宽一时没反应过来:
“天……天子怎会有谋反一说……”他声音发紧:“这些罪证未免太过荒唐了吧。”
“我说是……”宇文泰突然逼近:
“不就是么?”他抓起案头玉玺重重按在空白诏书上:
“就像这印玺,盖在何处,何处便是王命啊。”
…………
“陛下又发噩梦了?”
元修猛地睁开眼,冷汗浸透了衣服。
龙榻上的金线绣龙在烛火下泛着冷光,仿佛要活过来咬断他的喉咙。他急促地喘息着,梦中那柄滴血的剑似乎还握在掌心。
一个从未见过的年轻宦官跪在榻前,双手捧着一个小漆盘。当中药碗里,墨色的汤药微微晃动,映出元修扭曲的面容。
“滚!”元修突然暴起,挥袖打翻药碗。瓷器碎裂声在空荡的寝殿里格外刺耳,药汁溅在地上,像一滩干涸的血迹。
小宦官不慌不忙地拾起碎片,嘴角噙着古怪的笑意:
“平原公主让奴婢问陛下,可还记得骊山别苑的海棠?”
元修浑身一颤。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年暮春,海棠花雨中,阿姊披着杏色纱衣在亭中抚琴。花瓣落在她发间,像点点朱砂……
元修无意识地攥紧锦被:
“她……她怎么样了?”
小宦官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手上药渍:
“公主今晨诞下死胎。”烛火在他眼中跳动,映出几分残忍的快意,“太医说,是忧思过度所致。”
灯罩里的烛芯突然爆响,炸开一朵灯花。元修盯着床幔上绣娘精心勾画的图案,那些纠缠的花枝忽然化作毒蛇,死死绞住他的咽喉。他低低笑起来,笑声里带着癫狂:
“宇文黑獭!”元修突然抓起枕边玉如意砸向铜镜,裂纹迅速在镜面蔓延,将他的面容割裂成无数碎片:
“你日后必遭天谴!必遭天谴!”
小宦官退到阴影处,冷眼看着这个疯癫的年轻帝王。
窗外,一队玄甲武士无声包围了寝殿。
…………
三日后,长安城内流言四起。
酒肆里,一个醉醺醺的汉子突然拍案而起:“听说了吗?昨儿夜里,太极殿又抬出来三个!”
邻桌一个小厮手一抖,汤水泼在洗得发白的衣襟上。他顾不得擦拭,小声问:
“又是……宫女?”
“可不!”醉汉咧嘴一笑,露出参差不齐的黄牙。他做了个下流手势:
“听说那仨小娘子被抬出来时,身上没一块好肉,”他忽然压低声音,“连裹尸的草席都往外渗血!”
角落里,一个商贾打扮的中年人突然插话:
“这算什么新鲜事?”他环顾四周,见众人都竖起耳朵,才慢条斯理接着道:
“我还听说那皇帝和她阿姊平原公主可有些……”
“岂止是有些!听说那平原公主生的花容月貌,还是个守寡之人,嘿嘿……”
“元氏皇族,”最年长的士子将杯盖放下,意味深长地拖长尾音:“自孝文帝改制后,便愈发不知廉耻了!”
他话音未落,两个佩刀甲士踱进酒肆。满堂喧嚣戛然而止,只剩炉火噼啪作响。为首的甲士冷笑道:
“诸位聊得这般热闹,”他腰间铁链哗啦一响,“要不要去刑狱里继续聊?”
众人噤若寒蝉,却没留意那甲士转过身的时候,袖口滑出几枚铜钱,正巧落在那醉汉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