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反的就是你这狗官!”石世则怒吼一声,狠狠一拳捣在晋文衍肚子上,把他剩下的话全砸回了嗓子眼。这位关陇贵胄,连哼都没哼一声,就像一摊烂泥般瘫软下去。
再看石世则一个转身,像丢破麻袋一样把他扔在地上,对着吓傻了的总管府属官和闻声赶来的士兵吼道:“弟兄们!这狗官不给我们活路!朝廷也不管我们死活!这鸟官,老子不伺候了!营州,是咱营州人的营州!愿意跟我干的,抄家伙!把这狗官捆了!开仓!放粮!”
压抑已久的怒火瞬间被点燃!营州城内,石世则的旧部和他多年积累的威望发挥了作用,兵变如燎原之火迅速蔓延。忠于晋文衍的少数亲兵很快被控制。总管府被攻占,粮仓被打开,晋文衍像头待宰的猪一样被捆得结结实实,塞进了冰冷的地牢。营州城头,那面飘扬不久的大唐旗帜,被粗暴地扯了下来。
城是占了,但接下来怎么办?石世则坐在曾经属于晋文衍的总管宝座上,摸着冰冷的扶手,心里却像揣了只兔子。他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守守山头打打劫还行,真要独立对抗整个大唐?那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他急需一个能扛旗、能镇场子、最好还能让朝廷投鼠忌器的“招牌”。
他的目光,投向了城外广袤山林河流间生活的靺鞨人,尤其是其中势力颇大的粟末靺鞨部族。而粟末靺鞨的首领,正是突地稽。
说起这位突地稽,在营州地界上可是个响当当的人物。靺鞨族,是东北古老的渔猎民族,分七大部,粟末部算是其中文明程度较高、靠近中原的一支。突地稽年轻时就以勇武和智慧闻名于部落,是能徒手搏熊、箭射双雕的狠角色。
隋炀帝三征高句丽时,突地稽审时度势,觉得跟着强大的隋朝有肉吃,于是率领本部落和其他几个靺鞨部落,举部内附隋朝!当年,炀帝大悦,把他们安置在营州一带,封突地稽为“金紫光禄大夫”、“辽西太守”(虽然主要管自己的靺鞨部众)。这家伙,相当于带着整个部落“移民”过来,还拿了隋朝的“绿卡”和“荣誉市长”头衔。他在靺鞨各部中威望极高,手下有数千能征善战的靺鞨勇士,是营州地界上一股不容忽视的力量。平时跟石世则这些本地汉人武装井水不犯河水,偶尔还做点皮毛、山货的买卖。
石世则带着几个心腹,扛着几坛子刚从晋文衍地窖里抄出来的好酒和一堆绫罗绸缎,亲自出城,找到了正在河边渔猎的突地稽。
突地稽身材魁梧,穿着兽皮缝制的袍子,正用一柄锋利的骨刀熟练地处理刚捕获的大鱼。他抬眼看了看风风火火闯过来的石世则一行,尤其是他们身上还带着未散尽的杀气,浓眉微皱,用带着浓重靺鞨口音的汉语问道:“石镇将?不在城里当你的官,跑我这穷山沟里来做什么?还带着…这么多好东西?打劫总管府了?”
石世则把酒坛子往地上一墩,抹了把脸上的汗(也不知是累的还是紧张的),开门见山:“打劫?哼!老子把晋文衍那狗官捆了!营州城,现在是咱说了算!”
突地稽手中的骨刀顿住了,锐利的目光如鹰隼般盯住石世则:“哦?胆子不小。然后呢?等着长安唐朝朝廷派大军来剿你?”
“所以来找你啊,突地稽大哥!”石世则凑近一步,压低声音,脸上挤出恳切(或者说有点谄媚)的笑容,“兄弟我这点人马,守城都费劲,哪扛得住大唐的兵锋?您不一样!您是靺鞨人的大酋长!隋朝皇帝亲封的大官!威望高,兵也强!咱们合伙干吧!您来当这个头!您当咱们营州的‘可汗’!咱们靺鞨人和汉人一起,守着这片土地!朝廷要是敢来打,咱们就跟他干!这白山黑水,就是咱们的天下!”他描绘的蓝图很美好,但眼神里全是走投无路的急切。
突地稽沉默着,用骨刀剔下一片雪白的鱼肉,慢条斯理地放进嘴里咀嚼。河风吹动他额前的发辫。他心里明镜似的:石世则这是被逼急了,想拉他当垫背的,用他靺鞨人的力量对抗唐朝。自己好不容易带着部族内附,过了几年相对安稳的日子,真要跟着石世则造反?面对那个刚刚扫平窦建德、王世充,兵锋正盛的大唐?风险太大了!可看着石世则带来的那些酒肉财帛,再看看石世则手下那帮嗷嗷叫、明显豁出去了的汉子…拒绝?恐怕眼前这关就不好过。石世则现在就是条疯狗,逼急了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思虑良久,突地稽咽下鱼肉,将骨刀在兽皮上擦了擦,抬眼看向石世则,眼神复杂:“石兄弟,你这是…把我架在火上烤啊。”他叹了口气,指了指那些酒肉,“东西,我收下。人…我暂时替你稳住。这‘可汗’的名头,太烫手,你先别嚷嚷。让我想想,想想…”
石世则一听“收下东西”、“稳住”,心里的大石头落了一半,脸上笑开了花:“好好好!都听大哥的!您慢慢想!营州城里,我给您留着最好的宅子!随时恭候大驾!”
他自动把“想想”理解成了默许。于是,在石世则的“拥戴”和突地稽半推半就(或者说骑虎难下)的默许中,“奉靺鞨突地稽为主”的旗号,就这么在营州城头竖了起来。
当这份沾着营州风霜和石世则野心的叛乱文书送到长安时,兵部衙门里刚刚因山东平定而松弛下来的神经,瞬间又绷紧了。李渊看着地图上那个遥远的、代表着营州的墨点,刚刚因牡丹花香而舒展的眉头再次拧紧。他案头的“魏紫”开得正艳,可遥远的东北边陲,一场由克扣粮饷引发的兵变,裹挟着靺鞨部落的力量,已然点燃了新的烽烟。长安的宁谧,再次被边关的警号粗暴地撕裂。
“传旨!”李渊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更多的却是冰冷的决断,“着幽州总管李艺(原名罗艺,投靠唐朝后赐“李”姓),速安排好幽州防务事宜,调精兵,北上营州!再告诉李艺,晋文衍那个蠢货是死是活随他去!但营州,还有那个突地稽…给朕,压下去!”
唐朝开国皇帝李渊用手指重重敲在舆图上营州的位置,仿佛要将那点刚刚燃起的叛乱火星,彻底摁灭在帝国的版图之上。殿角的铜漏,依旧滴答作响,记录着这永无休止的帝国征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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