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乐四年年三月十七,南昌城细雨绵绵。
宁王府西花园的银杏树新叶初绽,嫩绿叶片上滚动着晶莹雨珠。树下一座新冢没有立碑,只摆放着一盏青铜灯,灯芯是用纳米银丝编织的,在雨中依然不灭。
朱权跪在湿冷的青石板上,鎏金王袍下摆浸透了泥水。他手中握着一块半融化的机械核心残片,那是沈书瑶留下的最后痕迹。雨水顺着他的下颌滴落,与眼角的泪水混在一起。
\"王爷,该回了。\"老仆撑着油纸伞站在三步外,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谁,\"世子和小郡主醒了,正闹着要找您。\"
朱权恍若未闻。他另一只手中握着铜壶,将温好的梨花酿缓缓倾倒在坟前。酒液渗入泥土的刹那,地下传来极轻微的机械运转声——那是他秘密建造的量子灵堂在启动。
\"再等半个时辰。\"朱权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告诉烒儿和玲儿,父王晚些去看他们。\"
待老仆走远,朱权按下墓碑隐蔽处的机关。地面无声滑开,露出向下的阶梯。墙壁上的蓝色晶体逐一亮起,照亮他消瘦的面容——短短一月,这位曾经意气风发的藩王两鬓已全白。
地下灵堂中央,悬浮着一具水晶棺。棺中没有尸体,只有无数纳米机器人组成的星河缓缓旋转。朱权将机械核心残片放入棺侧的凹槽,整个灵堂顿时亮起来。
\"今日是谷雨。\"朱权对着虚空说话,手指轻抚棺盖上的北斗纹路,\"你种的蔷薇都开了,比去年多出十七朵蓝紫色的。\"
空气中渐渐浮现出沈书瑶的全息影像。她穿着最后一次生日时那件月白色襦裙,发间的银杏簪微微晃动。影像不太稳定,边缘处有细小的光粒飘散。
\"烒儿昨晚又发热了。\"朱权继续道,仿佛在诉说最平常的家常,\"掌心星纹比前日扩大了半分,我用了你留下的药方,加了一钱朱砂。\"
全息影像的嘴唇动了动,发出带着电流杂音的声音:\"...朱砂...太烈...换冰片...\"
朱权猛地抬头,眼中迸发出惊人的光彩。这是七日来影像第一次回应!他急忙调整控制台上的水晶旋钮,将能量输出调到最大。
\"书瑶?你能听见我吗?\"
影像波动得更厉害了,沈书瑶的面容时隐时现。她的机械左臂却异常清晰,手指微微抬起,指向灵堂东北角——那里摆放着一台古怪的仪器,形如浑天仪却嵌有量子核心。
\"...星图...错了...\"影像断断续续地说,\"...紫微...偏移...\"
话音未落,全息影像突然扭曲消散!朱权疯狂拍打控制台,却只激起几簇蓝色火花。能量指示器显示,核心残片又一次耗尽了储备。
\"不...不...\"朱权一拳砸在铜棺上,指节破裂鲜血直流。血珠滴入棺中,被纳米机器人迅速分解成基本粒子,星河短暂地亮了一下又恢复原状。
这样的场景在过去一月已重复了十七次。每次沈书瑶的影像都只能维持片刻,说些支离破碎的话语。但朱权确信那不是预设程序——她的眼神太鲜活,每次提及孩子时嘴角的抽动太真实。
灵堂突然剧烈震动!墙上的警报晶体亮起红光,显示有大队人马进入王府前院。朱权迅速擦去脸上泪痕,启动隐蔽装置将灵堂重新藏入地下。
当他换好常服来到前厅时,陈亨已经带着二十名锦衣卫站在院中。这位燕军旧将如今是皇帝的特使,腰间挂着御赐的金牌,脸上带着假惺惺的哀戚。
\"宁王殿下节哀。\"陈亨拱手行礼,独眼中闪着精光,\"陛下听闻王妃薨逝,特命下官前来吊唁。\"
朱权面无表情地受了礼。他注意到陈亨身后那些锦衣卫都在暗中打量王府布局,有两人甚至偷偷用某种铜镜观察地面——那分明是探测地下空洞的寻龙镜!
\"皇兄厚爱,臣弟感激不尽。\"朱权声音平板,\"请陈将军代我谢恩。王妃福薄,去得突然,未及留下只言片语。\"
陈亨假意叹息,从袖中取出圣旨:\"陛下还有口谕,念宁王子女年幼,特准世子盘烒入国子监读书,郡主朱玲可入宫由贵妃抚养。\"
朱权瞳孔骤缩。这是要拿他子女当人质!他强压怒火,接过圣旨的手指微微发抖:\"臣子顽劣,恐有负圣恩。待王妃丧期满年,再议不迟。\"
\"王爷,\"陈亨突然凑近,声音压得极低,\"您可知王妃的真正死因?\"他独眼瞟向朱权袖口露出的机械核心残片,\"那夜大宁城的紫光,不少人都看见了...\"
朱权袖中量子匕首瞬间弹出半寸,又硬生生按回去。他想起沈书瑶临终嘱托:\"护住孩子们,别为我报仇。\"
\"王妃是病逝。\"朱权抬高声音让所有人都听见,\"陈将军舟车劳顿,刘真,带诸位去客房休息。\"
待陈亨一行走远,朱权立即转身去了西厢房。推开门,七岁的朱盘烒正抱着五岁的朱玲坐在窗边。男孩一见父亲就跳起来,掌心星纹泛着不安的红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