绢书的末尾,画着个奇特的符号,是突厥文“秋”与中原“收”的合体。柳氏突然想起扬州盐场的老账房说过,今年江南的稻穗里,混着种叫“鬼稻”的毒草,成熟后与稻谷无异,人吃了会腹痛不止——这符号,恐怕就是毒草的标记。
“不好,她的目标是秋收的粮仓!”苏明远将绢书收起,石室的墙壁突然传来震动,“她知道我们进来了,要封死地宫!”
张柬之带人顶住石门,柳氏则在壁画上寻找机关。火把的光线下,她发现狩猎图里的狼眼是活动的,转动左侧狼眼,右侧的石壁果然裂开条通道,通向岛后的秘密码头。
跑出地宫时,苏明远看见凤栖岛的粮仓正在冒烟,狼牙卫正将一袋袋“鬼稻”往船上搬。为首的高个女子转过身,她戴着凤形面具,手里举着那枚能调动江南盐商的“凤印”,声音却让苏明远浑身一震——与被废的太后,竟有七分相似。
“三殿下,别来无恙。”女子摘刀疤,“哀家……哦不,该叫我凤主,等你很久了。”
苏明远的剑瞬间出鞘:“你是太后的孪生妹妹?当年‘病逝’的,根本不是苏明轩的生母,是你!”
女子大笑起来,刀疤在火光中扭曲:“柳明远(柳氏父亲)当年发现我们姐妹勾结突厥,才被我们设计害死。如今他的女儿帮你查案,倒也算因果循环。”
她挥了挥手,狼牙卫将“鬼稻”抛向画舫。苏明远让人用弓箭射落,却见女子已跳上快船,船帆上的“凤”字在暮色中格外刺眼。“秋收后,长安见!”她的声音越来越远,“到时候,我会让你亲眼看着,百姓如何捧着毒稻,喊我万岁!”
凤栖岛的大火烧了整夜,地宫的秘密随着石室坍塌化为灰烬。苏明远站在码头,看着狼牙卫的船消失在太湖深处,手里攥着那卷绢书。柳氏在废墟中找到块烧焦的令牌,上面刻着“乙七”,是掌管江南粮商的乙卫标记,而令牌的背面,写着“长安西市,聚宝阁”。
“她要回长安了。”苏明远将令牌递给张柬之,“传密令给长安,盯紧聚宝阁的所有交易,尤其是与粮商往来的账目。”
船回扬州时,两岸的稻田正泛着金黄。苏明远望着沉甸甸的稻穗,突然明白凤主的毒计:用盐荒逼百姓抢粮,再将混着鬼稻的粮食投入赈灾,趁乱散布“朝廷下毒”的谣言,届时她以“凤主”身份带着真粮出现,百姓自然会奉她为主。
柳氏突然指着水面,那里漂着片烧焦的账本残页,上面记着“鬼稻,产自漠北,需与中原稻谷混种方能存活”。
“她在漠北就开始培育毒草了。”苏明远将残页收好,“这场仗,从十年前就开始了。”
秋收的风吹过稻浪,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无数双眼睛在黑暗中注视。苏明远知道,凤主带着鬼稻和凤印返回长安,必定会与聚宝阁的残余势力汇合,而西市的突厥使者,就是她的内应。
太湖的夜雾再次升起,掩盖了岛上的狼藉,却盖不住暗流涌动。就像这即将成熟的稻谷,饱满的谷粒里,可能藏着能毁掉一切的毒药——权谋的终极战场,从来不在刀光剑影里,而在百姓的饭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