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的冀中平原，万籁俱寂，只有几声孤狼的嚎叫，给这片被战争摧残过的土地增添了几分凄凉。

在一处非常隐蔽的挖空了的地底山药窖内，这两支传奇队伍第一次有了近距离交流的机会。

李向阳铺开了一张用手绘的，用铅笔以及木炭画出的地图，在这张图上，满是各种符号，这些符号都是他和他的手下那些游击队员拿生命与鲜血去换取的重要情报，他对着这张地图，脸上的神情十分严肃。

“周队长，你瞅，”他的声音很沙哑，连日苦战的疲惫写在脸上，“这就是松井那个老鬼子给我们下的‘铁桶阵’，红圈是鬼子的据点、炮楼，黑线是他们昼夜不停巡逻的路线，我们现在就在这儿，”。

他用手指重重地敲在地图中间，一个被许多红圈和黑线层层包围的，面积不到三十平方公里的小地方。

周卫国的眼神很锐利，他把手中的几张航空侦察照片和地图一一对应起来，很快便对眼前这个绝境有了清楚的认识，这是一个设计得非常恶毒的、正在不断收缩的死亡之网。

“据我们牺牲了三个同志才换来的情报，”李向阳的声音有些痛苦，“松井的增援，另外一个满编的日军联队，正从保定方向日夜兼程赶过来，估计两天之内就能到，到时候，两个联队里外两层铁桶，我们就真的是插翅难飞了，”。

地窖里压抑的气息像是堵在了胸口，场上的每一个游击队员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兵力差距大，我们不怕，”李向阳的眼睛里燃起不服输的火光，“打游击仗打了这么多年，我们就像是在刀尖上跳舞，可是……周队长，有一件事是真的太邪门了！”。

周卫国抬起头来，示意他说下去。

“咱们在鬼子面前就像是透明的！”李向阳一拳砸到土炕上，又气又恼，“这半个月来，不管我们怎么换地方休整，即使是临时决定换个地方躲起来，鬼子的大部队也总能在十二个小时之内像闻到腥味的苍蝇一样扑过来！”。

他举了几个例子，“上个星期，我们临时决定转移到西边的破庙，只有我跟老侯知道，我们前脚刚到，鬼子的巡逻队就后脚跟上来，三天前，我们在赵家庄的联络点也是这样，每一次都是鬼子提前知道了我们的落脚点！我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我们自己身上被鬼子装了什么东西可以追踪，”。

这话像是泼了一盆冰水，把李向阳心头的怒火浇灭了，可也让李向阳不得不正视这个现实。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胸膛剧烈地起伏着，看着身旁一个个与自己一同出生入死的兄弟们，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忠心和勇敢，怎么也不相信叛徒会是他们中的一个。

可是理智告诉他，周卫国说的对，只有内鬼才可以解释所有的“巧合”。

许久，他才艰难地点了点头，牙齿咬得咯吱作响，声音嘶哑得像是两块石头相互摩擦，“好……要是真有这种吃里扒外的东西……老子亲手抽了他的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