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成后,小花被扶进新房。明远推门进来时,她正坐在炕沿拆盖头,阳光从窗棂漏进来,在她发间的银簪上跳。
“看啥呢?”小花抬头笑。
“看你,”明远走过来,手里拿着个布包,“给你的。”打开一看,是枚枣木梳,梳背刻着缠枝纹,末尾藏着个“花”字。“我刻了三个月,总怕刻坏了。”
小花拿起木梳,指尖抚过那些细密的纹路,忽然想起第一次在果园,他给她摘苹果的样子。那时的风也是这样暖,阳光也是这样亮,只是没想到,真能走到今天。
院坝里的酒席正闹得欢,曹二蛋端着酒碗到处敬酒,张母在灶台和礼台间穿梭,给客人添菜时总忍不住往新房瞅。明远的妹妹抱着个布娃娃,趴在新房窗台上,被张父笑着拉开:“别吵着你嫂子。”
傍晚时,小花帮着收拾碗筷,张母拉着她的手说:“往后锅里的饭我多做一碗,你俩备课晚了,回来总有热的。”张父在一旁补了句:“地里的活我多扛点,你俩安心教书,别耽误了娃们。”
入夜后,院坝里的喧闹渐渐散了。明远端着盆热水进来,往小花脚边一放:“泡泡脚,今天累坏了。”
小花把脚伸进去,温水漫过脚踝,暖意顺着骨头缝往心里钻。明远蹲在旁边,拿着那枚枣木梳,慢慢给她梳头发,银簪在发丝间滑过,发出细碎的轻响。
“还记得吗?第一次在果园,你说我刻的书签糙。”
“哪有,”小花笑,“我一直用着呢,夹在《唐诗选》里。”
“以后,”明远的声音低下来,“你的教案我帮你改,你的学生我帮你辅导,地里的活我多干,家里的事我多担,你啥都不用愁。”
小花没说话,只是把脚往他那边挪了挪,鞋尖又蹭到了他的鞋尖。窗外的月光爬上炕沿,照着发间的银簪,照着手里的木梳,照着两个紧紧挨着的影子。
黄土坡的夜很静,能听见远处的虫鸣,还有灶房传来的余温——张母在锅里温着的甜汤,正咕嘟着冒小泡,把日子熬得稠稠的,带着蜜似的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