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州,水师大营。
奢华的都督府邸之内,魏朗将手中那份由钱谦益亲笔书写的“邀请信”随意地丢在桌案上,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不屑。
“哼,老匹夫。平日里见了本都督,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现在火烧到眉毛了,倒想起我来了。”
他端起桌上一杯由侍女刚刚温好的葡萄美酒,一饮而尽,眼神阴鸷。
刺史府内,当魏朗一身戎装,带着两名亲兵,大步流星地踏入后堂时,早已等候在此的钱谦益立刻像看到了救星一般,从椅子上弹了起来,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
“魏……魏都督!您可算来了!”
魏朗没有理会他伸过来的手,径直走到主位之上,大马金刀地坐下,仿佛这里才是他的地盘。
“钱刺史,有话快说,有屁快放。”他的声音冰冷,“本都督军务繁忙,没时间陪你在这里喝茶聊天。”
钱谦益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但还是将姿态放得更低,将陆天罡的求援信,和盘托出。
听完之后,魏朗的脸上非但没有流露出丝毫的紧张,反而露出了一个玩味的笑容。
“你的意思是,让本都督,出动我太州水师的精锐,去给那陆天罡当炮灰?”
“不不不!”钱谦益连忙摆手,“都督误会了!下官的意思是,唇亡齿寒,我等当……”
“唇亡齿寒?”魏朗打断了他,站起身,走到舆图之前,伸出手,在那片广袤的东海之上,重重地一拍!
“我魏朗的根基,在这片海上!不在你这小小的太州城!”
他猛地转过身,那双如同鹰隼般的眸子,死死地盯着钱谦益,提出了一个让他浑身冰凉的大胆想法。
“钱大人,人不为己,天诛地灭。那苏寒的兵马,连破两府,兵锋之盛,远超我等想象。你我守在这太州城,不过是坐以待毙。”
“依我之见,”魏朗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不如……早做打算。万一南贼势不可挡,你我便可带着家眷亲信,登我水师的大船,一路北上,返回京师。到时候,随便找几个替死鬼,将这失地之责推得一干二净,总比在这里等死强得多!”
钱谦益的呼吸,瞬间变得粗重起来。
“至于那明州的求援嘛……”魏朗的脸上,露出了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自然是要救的。我们不仅要救,还要大张旗鼓地救。”
他侧过头,看了一眼早已听得目瞪口呆的李默。
“就派个三千老弱病残过去,摇旗呐喊一番。如此,将来朝廷问责起来,我等也算有了说法,不是吗?”
钱谦益那颗被恐惧占据的大脑,在听到这番话后,瞬间豁然开朗。
他看着魏朗,那眼神,如同看到了指点迷津的活菩萨。对啊!跑!只要能保住自己的荣华富贵和这条老命,丢几座城算什么?
但他混迹官场一生,深知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魏朗肯拉他一把,必然有所图。
钱谦益脸上的惊慌瞬间被精明所取代,他对着魏朗连连拱手,脸上重新堆满了谄媚的笑容:“都督真乃神人也!一言惊醒梦中人!来人!快!备宴!今日老夫要与都督,不醉不归!”
宴席之上,钱谦益屏退了所有下人,亲自为魏朗斟酒,又从袖中取出一个早已准备好、沉甸甸的紫檀木匣子,推到了魏朗的面前。
“都督为国操劳,下官心中敬佩。区区薄礼,不成敬意,还望都督……笑纳。”
魏朗打开木匣,一排排码放整齐的金条,在烛火下闪烁着诱人的光芒。他心中冷笑一声,这老狐狸,总算是上道了。他不动声色地将木匣合上,嘴上却客气道:“钱大人,你这是何意?”
“应当的,应当的。”钱谦益搓着手,“日后……若真到了那一步,下官一家老小的性命,可就全仰仗都督了。”
魏朗哈哈一笑,将木匣收下。心中却在盘算:这老东西刮地皮的本事倒是不小,身家必然丰厚。到时候上了我的船,茫茫大海之上,可就是我魏朗说了算了。莫不如……
次日,太州城西大营。
主簿李默,奉命前来“点兵”。
他看着眼前这群歪瓜裂枣,有的拄着拐杖,有的还在不停地咳嗽,兵器甲胄更是五花八-门,锈迹斑斑,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