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宁临了突然不好意思,毕竟他的小心思暗搓搓的,可对上弟弟清澈耐心的眼睛,他又想,和弟弟有什么不能说?
就要问,“弟弟,你最近身体舒不舒服?想不想吐?咸鸡想不想吃,鲜鱼想不想吃,猪肉想不想吃。”
“不想吃。”
不想吃?不会不会......武宁瞬间吓得站起来,就听得弟弟继续说:“宁宁,我和郑则今晚要回家吃饭的,下次好吗?”
“哦,”原来是这个不想吃,武宁抹了一把额头汗水,这回不打算拐弯抹角了,自己吓自己,他直接问:“弟弟,胖娃娃,你有没有动静啊......”
武宁长腿伸出,看似放松,却竖起耳朵聚精会神等待。
“啊?”说到胖娃娃,周舟只想起小枣儿和铁蛋,月哥儿的太遥远了,他想象不来,至于自己那就更模糊了。
“没有,”他搬用了月哥儿的话,“吃好喝好睡好,啥事没有。”
“而且郑则不着急,他说没空管宝宝,他要挣钱。”还得管我......周舟简直开心又惆怅。
可能真是欠债太多,郑则满心满眼是周舟外,剩下的精力都放在挣钱上。
武宁听后想说,大伯和伯娘能管啊,年叔和兰姨也能管啊……人可多了。
可开口前又咽下了,不成不成,万一提醒到他俩,那保不准就坏他大事了!
于是武宁笑嘻嘻转移话题,补偿道:“弟弟吃咸鸡吧,好吃的!山鸡羽毛要吗?”
笑得奇奇怪怪......周舟没有迟疑太久,说:“要!山鸡羽毛我想要四根。”
“要多少根都成,给你选......”
两人从小房间出来时,周舟手上抓着一把羽毛,李力已经走了,郑则和林淼乖乖坐在箩筐前剥花生。
“大黄~下次再来找你玩。”离开山脚前,周舟不忘去找大黄说话,大黄站起来先甩头抖毛,才哈气摇尾去蹭周舟的腿。
咸鸡最终带了一只回家,郑则只要半边,武婶子说:“给兰娘家送去半边。”
晚上洗漱后,夫夫房里。
郑则收起枕头,往床铺换垫一层薄褥子,周舟穿着长袖寝衣坐在圆桌前欣赏山鸡羽毛,看完一根就往陶罐里插。
“宁宁找你说什么了?”郑则懂分寸,阿水和李叔说事他没开口好奇,但周舟的事他是一定要了解。
“他问我,胖娃娃有没有动静啊?”
郑则停下手上动作侧头听,闻言笑出声:“就问你这个?”……他都不懂要怎么说这犟人了,郑则一脸好笑地摇摇头,重新抖动被子,“那你怎么说。”
“我就,实话实说呀~”周舟举起最长一根黑白条纹相间隔的羽毛和去年的对比,“说没动静,说你不着急......”
“然后宁宁就笑得很奇怪,让我吃咸鸡,给我选羽毛。”
“嗯,安心收着吧。”
对武宁,郑则从小到大一路过来对他只有“佩服”二字,真就没见过比他执着的人,嫁了人也这样,倒也可爱。
......等等,不对,好像见到第二位了。
郑则笑容渐缓,他闭眼睛微微甩头,试图甩掉刚刚的想法,转而问道,“你什么时候喜欢上吃咸鸡?我怎么没有印象。”
咸鸡啊……周舟突然有点尴尬,他把所有羽毛插进陶罐,走去抱住小则仰头害羞笑道:“在梦里的时候喜欢的,嘿嘿。”
又听不懂夫郎说什么了,郑则只好歉意地低头亲亲他,“喜欢咱们今年也腊上。”
两人躺下,周舟拉过大手捂着肚子上,暖乎乎的,他小声问:“会不会种下了呢?”
捏捏掌下的软肉,郑则抬起一边手背遮住眼睛,笑得有点无奈,娶了粥粥,他真是又当丈夫又当爹,“要不你问问肚子?”
他拿开手,对上夫郎纯真清澈、又微微蹙眉疑惑的脸,郑则突然觉得自己逗趣对待他的期望,很是过分......他轻叹一声搂着人细细说了一遍。
“不着急好吗,粥粥,咱再多挣钱,胖娃娃来会过得更好些。”
周舟想起去收鱼干虾皮前的那晚夜谈,点了点头。
郑则不大放心,继续说:“爹娘也没急,你忘了娘亲怎么说吗?阿爹急,让他自个儿急去,家里有三个孩子还不够他管。”
郑老爹自秋收后,渐渐将家里的话语权交给儿子,大小事让郑则拿决定,他只管杀猪出摊。
周舟当时纳闷:“阿爹是不是缺钱啊?”反正他一点儿不愿意接受阿爹说自己老,没力气管了。
郑则能猜到他爹的心思,说:“别信他说的,没力气当家,倒有力气杀猪。”
人的精力就这么多,顾得了这头顾不了那头,“阿爹是想趁自己还能挣,多攒点钱。”
后半句他没说,钱多半是留给他大孙子的。
郑老爹嘴上没催,却自己暗暗做准备,周舟心思简单没想太多,郑则却不大舒服,甚至长出反骨——越是这样他就越不配合。
盼着有什么用?到头来是他说了算。
郑老爹牛气哄哄,郑则也牛气哄哄。当爹嘛,有样学样。
就这样,月哥儿安生养身子,武宁和周舟各自找到满意理由,对胖娃娃一事逐渐放宽心。
这天早晨秋风萧瑟,周舟穿了好几件才走出房门。郑老爹找到郑则,说:“我去收猪,顺道订建杂货房的石料。”
郑则觉得莫名其妙,湿水的俊脸被风吹得紧绷,他拧干布巾说:“嗯,那就去吧。”
嘿,就等儿子这句话!郑老爹揣着手突然露齿一笑:“给钱。”
郑则:“......”
从前这种大事花费阿爹从不会让他俩出钱,如今规矩真是变了,管家还得给钱。郑则不大高兴,两吊钱给出去,郑老爹乐呵说道:“阿爹包给办妥了,你砍柴去吧!”
郑则:“......”钱要给,活也要干。
他就说一大早怎么这么冷,原来是心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