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是青元散仙自己选的。既然决定闯云翎仙墓，搏那一线生机，那便该承担相应的风险。死了，也只能说他命中该有这一劫，是他自己实力不够，运气不佳，怨不得旁人。

苏墨收回目光，重新落回湖面，倒映着他平静无波的眼眸，仿佛刚才那一闪而过的唏嘘，从未出现过。他端起矮几上的茶杯，浅啜一口，茶香清冽，冲淡了心底那点转瞬即逝的波澜。

......

时间一晃，便是五千万年过去。

九灵山庄的灵湖依旧碧波万顷，湖心亭的青石桌案上，新沏的仙茶正腾起袅袅热气，与五千八百万年前的景致几乎无二，只是亭边的古松又多了几圈年轮，愈发苍劲挺拔，犹如一位沉默的老者，见证着岁月的流逝。

湖心亭内，苏墨坐在石凳之上，自斟自饮，青衫依旧。

忽然，他执杯的手微微一顿，眉峰轻蹙，似是察觉到了什么遥远的悸动。随即，他缓缓抬眼，眸中神光一闪而逝，那光芒穿透了亭外的薄雾，穿透了云龙仙城护城大阵的层层光幕，破开上万宙年的虚空壁垒，如一道无形的探照灯，精准地落在了一座气势恢宏的虚空古墓之上。

其悬浮在混沌气流之中，墓身由暗金色的仙石砌成，镌刻的古老符文闪烁着微弱的灵光，似在诉说着上古的辉煌。四周环绕着重重禁制，时而有阴煞之气如毒蛇般窜动，发出“嘶嘶”的声响，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死亡气息。

苏墨的目光却无视了这一切，径直落在古墓外围一座绵连数万里的湖泊之上。

湖水漆黑如墨，泛着令人心悸的死寂，没有一丝波澜，也没有半点生机，仿佛是通往幽冥的入口。

在湖泊东南角，一枚残破的玉佩正缓缓向着湖底沉没，玉佩上的云纹早已被湖水侵蚀得模糊不清，原本蕴含的灵光彻底耗尽，只剩下一块黯淡无光的顽石，正是青元散仙当年佩戴的那枚准天仙器。

下一秒......

苏墨拿起桌上的茶杯，将杯中碧绿色的仙茶缓缓倾倒在地上。茶水触地的瞬间，并未渗入石缝，而是化作一缕青烟，袅袅升起，如一条纤细的灵蛇，向着远方虚空蜿蜒而去，似在向着某个消散的魂灵传递着什么。

“青元道友，一路走好。”

他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怅然，像是对一段岁月的告别，对一个万亿年邻居的最后送别。

湖心亭外的风轻轻拂过，吹得茶烟四散，那枚沉入幽冥湖底的玉佩，似是感应到了什么，在彻底被黑暗吞噬前，微微颤动了一下，随即归于永恒的沉寂。

......

时光如梭，三百个混沌纪的岁月，如奔腾的星河般悄然而过。苍灵海早已不复往日的宁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山雨欲来的躁动，连阳光穿透雾霭时，都带着几分沉闷的金色。

随着九域仙战之期日渐临近，那无形的压力如乌云压顶，沉甸甸地笼罩在每一寸疆域之上，让呼吸都变得滞涩。曾经相安无事的一方方真仙势力，此刻纷纷露出了蛰伏已久的獠牙，就像是一头头饥饿的洪荒巨兽，猩红的目光扫视着四周。他们疯狂扫荡着周边的天仙势力，掠夺资源、收纳修士，想尽一切办法提升自家实力——天仙级的法宝被强行收缴，丹药被洗劫一空，天材地宝被连根拔起，乃至拥有特殊体质的仙徒，都成了他们强行征召的对象，稍有反抗便会引来灭顶之灾。

一时间，苍灵海各处战火连绵，仙光与血光交织，原本稳固的势力格局被彻底打破，如碎裂的琉璃。无数天仙族群势力在真仙的铁蹄下覆灭，宗门被夷为平地，传承断绝，仙魂哀嚎之声凄厉无比，即便隔着亿万宙年的虚空，都能隐约听闻，令人不寒而栗。

便是素来繁华稳定的云龙仙城，都笼罩在一层恐怖压抑之下，如被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咽喉。仙城内外，巡逻的虚仙卫队比往日多了十倍不止，他们身着铠甲，手持利刃，神色肃然，目光锐利如鹰，扫视着每一个角落。城门口的盘查愈发严苛，修士的身份令牌要反复核验，储物袋也要强行检查，稍有可疑便会被拦下细究，关进仙狱。

往日繁华热闹的各大坊市，都变得冷清不少，摊位缩减了一半不止，大部分修士都呆在自己住所闭门不出，生怕被巡逻的虚仙卫队当成可疑人员抓起来，平白惹上祸端。

不过，九灵山庄内，却是一切如常。灵湖依旧碧波荡漾，倒映着蓝天白云；亭台依旧古朴雅致，散发着岁月的沉香；连空气中的仙灵气都带着往日的宁静，清新而纯粹。偶有灵鸟落在枝头鸣唱，声音清脆悦耳，听不出丁点紧张。这里与庄外的紧张压抑，仿佛被一道无形的屏障隔开，完全是两个世界，一个喧嚣如炼狱，一个宁静似桃源。

“一座七品真仙墓，好！好！好！总算是发现了一块像样宝地，这也许就是本座突破契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