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整个北京城都在缓缓舒醒过来。
但此时若是俯瞰京师就能发现,从京师的各个角落里,一下子涌出好些个灯笼来。
他们行进的方向似乎都是绕过东西皇城,朝安定门方向去了。
此时的国子监内,祭酒周如砥正在与一众国子监官员陪着一名身穿青袍的中年人。
中年人道:“这么说,陈文瑞今日还是会来?”
周如砥叹了口气道:“是啊,本就是老夫亲自邀请,对方坚持要来,老夫反倒是不好再推辞了。”
周如砥陪坐的那人正是这次国子监会讲的“特邀嘉宾”,已经辞官在家五年多的张溪张伯清。
他与苗灏乃是同科进士,也是至交好友,不过相比官运亨通的苗灏而言,他的仕途就坎坷得多。
当年高中二甲十八名后,他与苗灏一起被选为庶吉士,散馆后便一直待在翰林院,刚修了三年史便丁母忧回乡,守孝三年后再次任官。
天监帝十分赏识他,听说他回来后,很快就拔擢他为翰林院侍读学士。
就在张溪以为自己即将在仕途大展拳脚之际,突然,报丧的人又来京了。
这次去世的是他父亲。
这一下,刚刚有所起色的仕途一下子又要中道崩殂,加上父亲去世,张溪一下子心灰意冷,最后干脆也不搞什么丁忧了,直接挂冠,决定悠悠林下去。
这次回京,他是收到弘文皇帝给南直隶礼部的圣旨,召他入京问对,看样子,又有起复的希望。
张溪在南直时就听说过陈凡的名字,据说南京国子监的刘讷对此人十分推崇,甚至还跟人说陈凡将来恐怕会成为大梁的第一位儒宗。
听说这话时,他心里虽然诧异,但对刘讷还是了解的,知道这个老头不是空言大话之人。
所以当他在京师听说跟他一起会讲的人中有陈凡时,他不仅没有因为陈凡的举人身份,而觉得遭遇了国子监的羞辱,反而很是期待陈凡的表现。
不过……
这少年人倒叫他们这帮“老家伙”们等了好久。
就在众人说话吃茶时,门子来到堂下:“禀告祭酒大人,南直举人陈凡在门外求见。”
周如砥一拍大腿:“来了!”
不一会儿就看见门子在前引着一个年轻人朝院子里走了过来。
堂中所有人,包括周如砥、张溪在内,全都好奇地朝外看去。
只见微熹的晨光下,一个年轻人从薄雾中走出,步履从容、衣袂轻拂,仿佛一卷行走的诗书。
年轻人一袭靛青直裰,衣料是江南特产的云纹罗,布料花饰简单,只腰间悬着一枚玉牌、手里握着一柄素面折扇。
只片刻间,那年轻人行至阶前,先整衣冠,再向堂内众人长揖及地,动作如行云流水,毫无刻意之态。
开口时嗓音清润,语调不卑不亢:“晚生陈凡,拜见周祭酒、张前辈和诸位大人。”
看到这时,众人心中忍不住想起西晋时的卫玠。
“好一个【璧人风仪,谈吐不凡】的少年人!”周如砥见到陈凡,感叹站起,亲自降阶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