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凡不敢在官道旁停留太久,他扶着手中晕厥的顾彻眉,思前想后,最后咬了咬牙,背着她朝更西面行去。
满是淤泥的滩涂本就难走,加上一个人的重量后,陈凡更加寸步难行。
但他咬着牙,大冬天满身是汗得艰难走着。
很快,远处又传来贼人们的吼叫声。
听声音距离还远,应该是虚张声势,想把他们吓出来。
陈凡不管不顾,只闷头艰难机械的跟脚下的淤泥作斗争。
不知道走了多久,天都已经黑了。
这时,突然北方的芦苇荡中腾起火光来。
很快,官道西面的芦苇荡也烧了起来。
火势蔓延得很快,陈凡见状,五内俱焚。
冬天的芦苇荡是最好的引火之地,万一火势蔓延到这,他跟顾彻眉不被烧死也要被浓烟呛死。
他咬了咬牙,强行逼迫自己继续朝西走去。
他只盼前方能有一块空地,供他们能够在火势到来之前暂时歇歇脚。
终于,在大火即将到来的时候,天无绝人之路,陈凡竟然在芦苇荡中又发现了一个小小的沙洲。
这个沙洲上有一座湖心小亭,应该是夏天涨水时,文人雅士休憩避暑的地方。
但亭子好像已经荒废了很久,地面上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尘,甚至鸟雀都在这竹亭的顶上安了家。
陈凡将顾彻眉背到亭中放下,随即一屁股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而这时,大火已经距离小亭二十余步了。
好在这亭周围应该常年有人停船下水,并没有长上芦苇,陈凡拖着疲惫的身体,将身上的衣裳再次撕了两个布条来沾了水,一个捂着自己的鼻腔,一个给顾彻眉盖住口鼻。
火终于到了。
大火如一头饥渴的野兽,吞噬着枯黄的芦苇,发出噼啪的爆裂声。火舌舔舐着沙洲边缘,浓烟翻滚如黑龙,将夜空染成暗红色。
亭子四周的浅水被火光映得血红,仿佛一片熔岩沼泽。热浪一波接一波扑来,竹制的亭柱被烤得吱呀作响,陈凡甚至能闻到焦糊的味道——那是火星溅到干燥的亭顶,引燃了鸟巢的枯草。
他死死攥着湿布,匍匐在顾彻眉身旁,用身体为她挡住飞溅的火星。火墙近在咫尺,热风灼得皮肤生疼,呼吸间满是烟灰的颗粒,连烟熏出的眼泪都被炙烤得干涸了。
顾彻眉仍昏迷着,苍白的脸被火光镀上一层金红,睫毛在热风中轻颤。
血渍在她肩胛的衣料上凝成暗红的花,衬得肤色犹如冷玉。
一缕发丝黏在她汗湿的颈侧,陈凡鬼使神差地伸手,想替她拨开,却猛地缩回——指尖触到的皮肤滚烫,不知是火温还是高热。
好在枯掉的芦苇虽然易燃,但也不耐烧。
火势来的急,走得也快。
大火继续蔓延开去,陈凡心中总算微微松了口气。
他再次探了探顾彻眉的额头,还在发烧。
这显然是因为伤口严重感染带来的。
他当然知道,现在最重要的是清理伤口,然后找药物消炎。
可转眼四顾,一片滩涂甚至连干净的水都没有。
必须行动起来。
陈凡左顾右盼,突然,目光定格在亭子的顶部。
那里是用砍伐的柱子绑扎而成的顶,他瞬间脑海中想到了办法。
陈凡操起剑,顶着剑鞘朝亭顶捅去,好在捆扎的材料经过风吹日晒已经脆了不少,他没费多少力气便将亭顶捅了个四分五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