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蒙莊,达生则齐彭殇;为梵王,清净则空生灭。”
“余岂其匹耶?第悗(音蛮,不在意)念半生田庐,营置皆子孙计,唯李柏甄松,作依魂魄,与为终古耳。”
“远为具酌游旷,有惟贤达。”
“但使三生石上,此性常存,将为蔽漆灯,橘谈比乐,亦焉往而不得乎?”
“我相者,又奚必其可歌可铭者欤?”
“是为志!”
看着一手漂亮的草书跃然纸上,罗尚德赞叹道:“苗学士不仅这一手字好,人也豁达旷远,实在令我这俗人羡慕啊。”
苗灏拿起桌上的纸,仔细看了看,随即转头对罗尚德道:“罗大人谬赞了,不过是一抒胸臆而已,游戏之作,游戏之作。”
罗尚德见他心情好,于是小声道:“乡试已毕,各房已经荐了不少卷子上来,宴席是不是暂时停一停?不然耽误了阅卷,到时恐怕不美。”
苗灏闻言点了点头:“虽是陛下体谅下臣,但也不能因酒误事。”
他沉吟片刻道:“这样吧,饭食还是照常供应,酒水则晚上再给!”
罗尚德点了点头道:“这样甚好。”
这时陆陆续续有书吏呈送荐巻来到至公堂。
苗灏看了看那些卷子,然后对罗尚德道:“也不知道那朱衣人点头的卷子在也不在这里面,跟那篇文章比起来,我手上这篇小文,就有些撅牙拗口,不堪入目了。”
罗尚德哈哈大笑道:“没想到陈文瑞的文章竟得主考这般欣赏,这也是他的造化了。”
苗灏笑了笑,按照规矩,阅卷时他们是不能说考生的名字的。
但无所谓了,他早已拟好了奏本,只等贡院一开便八百里加急,将陈凡的那篇《生财有大道》呈送御前。
当然,陈凡的文章好那是一方面,另外一个重要的原因是在考场上,在一众人的见证下,他们全都看到了“朱衣人点头”。
在苗灏看来,这就是祥瑞呐。
自己主持的乡试里出现了祥瑞,那还不赶紧报给皇帝,让宫里也高兴高兴?
两人说了会儿话,罗尚德便告了声罪,去一旁审阅呈送来的朱卷去了。
《春秋》房因为是小房,所以卷子审阅很快,一般都会被压在大房上面。
罗尚德翻开一篇,却见这考生的破题是“王者足国之道,自其所以裕民者得之也!”
见到这破题,罗尚德十分满意。
再往下看,他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夫利天下,言民也。
利国之道于利民得之,言利者可以外求为哉。
说实话,这承题也还算不错,只比破题略逊一筹。
但到了意思了。
“有天下而讳言利,不可能也。必先有以生其财于先!”
看到这,罗尚德眉头皱得更紧,他低头看向房官的评语:理顺词繁,破题甚妙。
罗尚德心中暗暗点头,因为阅卷的工作刚刚开始,谁都不知道最终合格的卷子有多少。
所以刚开始的阅卷都会松一些,以备后面淘汰。
这尺寸的松也不是随便乱松的,而是要求考生的文章里最少有亮点才是。
比如这个考生,就以破题抢眼。
后面虽然依着“寡食舒用”不断阐发,但本人练字炼句水平太差,使得好好的一篇文章最后写出个虎头蛇尾出来。
这种水平的卷子,罗尚德因为是一省宗师,岁考、科考里面见得多了,故而大抵有个排名的估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