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陈伯玉转头看着她,目光灼灼地道:“文昭帝真正的后代,不是现在皇位上的萧应乾,而是你!”
这些惊悚的字句好似重锤,一时间将许念锤得难以呼吸,她脑中被搅得混沌一片,只剩耳边被震得嗡嗡作响。
而陈伯玉长叹一声道:“当年墨家人全力辅佐延熹太子,谁知太子亲征得胜回朝后,竟遭受亲兄弟的暗算,全家惨死在东宫里。墨家人虽然提前收到消息逃了出去,可他们的力量实在太强大,文昭帝知道墨家不可能为自己所用,必须将他们全部清除。恰好这时,有一位墨家人受到江皇后的庇护,躲在宫中做了女官。那时文昭帝因为对卓北王的承诺,被迫立他妹妹江氏为皇后,可他心里唯一喜欢的,就是后来做了继后的沈妃。”
“江皇后性格懦弱,自然斗不过心计过人有得宠的沈妃,皇帝眼里从来没有皇后,每月只应付地去皇后宫里一次,甚至许多次想要废后。后宫里的其他后妃察言观色,只当沈妃是最大的主子。就在江皇后万念俱灰时,她发现自己竟然有了身孕。”
“那时她心里燃起了新的希望,她的儿子出生就是太子,她有了太子作为仰仗,就不会再怕沈妃的欺压,也不再日日担忧皇帝会废后。可惜事与愿违,她生出的是个公主,幸好那个墨家的女官陪伺在旁,及使用了手段,让太医以为生出的是皇子。于是所有人都知道皇后生了太子,唯有皇后日日担忧,生怕事情败露。这时那个女官又偷偷抱来了个男童,说服了皇后李代桃僵,用这个男童换走了生出的女婴。”
许念觉得全身都在痛,用了很大的力气才颤声问道:“那个女官抱来的男童,其实才是墨家的后代?”
陈伯玉点头道:“没错,墨家人恨文昭帝残杀他们的族人,于是想出了这个报复的方法,他们要让萧家人看着墨家的后代登基为帝,拱手将江山交给墨家。”
许念此时已经难以忍受撕心裂肺的痛意,手指用力抓着地面,指甲盖都抠出血来,嘶声道:“光是这样他们还嫌不够,他们还要训练仇人的孩子,让她作为刀刃,辅佐墨家的后代登基,对不对?”
陈伯玉不忍地撇过头,他明白这事实太过残忍,哪怕眼前的女子再坚韧,也根本难以承受。
她的一生都是个谎言,她以为的叔叔并不是自己的叔叔,她以为的目标只是精心谋划的布局,而她竭尽全力帮助的,就是抢走她全部人生的罪魁祸首。
许念想起此前种种,想起她从小到大的那些不解与痛苦,终于失声痛哭起来道:“所以叔叔抚养我长大,用最狠辣的手段训练我,逼迫我不能有任何私心,根本不是为了报恩,他是为了报仇,他恨我却要利用我,要牺牲我的一生去实现他们的谋划。可我做错了什么,我的出生不是我选的,文昭帝犯的错和我有什么关系?他们为何不直接杀了我,还要看着我付出看着我痛苦不堪,最后牺牲所有,将毁了我一生的人扶上皇位,他们如此玩弄别人的命运,和他们所痛恨的文昭帝又有什么区别?”
她转过头,抬起手指指着陈伯玉道:“还有你!你一心为了延熹太子报仇,可因为上辈人的恩怨,就能善恶不分,自私地毁掉我辛苦建立的一切。人们都说延熹太子宅心仁厚,本应是盛世明君,他知道你为了帮他复仇,宁愿牺牲我这个刚救了大越百姓的无辜之人,他会不会觉得讽刺,会不会觉得你可笑至极。”
陈伯玉被她说得羞愧又难堪,将头垂得更低道:“我说过了,等安顿好一切,我会自杀谢罪,欠你的一切,我会用这条命来还!”
许念冷笑一声,用发红的眼瞪着他道:“谁稀罕你的命,你想过没,行简知道我的死讯,又看到你自杀,他会怎么活下去”
陈伯玉抱住头不住地摇头,反复说着:“是我错了,全都是我的错。可你如今有声望有卓北兵权相助,若你知道了自己皇女的身份,就算是现在龙椅上那位也不一定能与你抗衡。我绝不能看着这江山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文昭帝的后人手上,而且是我亲手促成了这一切,等我到了地底,更没法去见延熹太子!”
许念深吸口气,抬手抹了把脸上的泪,突然问道:“先生不觉得奇怪吗?为何过了这么久,药效还没有发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