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贼，降则留尔孙一脉。”

辛赞忽仰天大笑，笑声裂夜：“我辛家，宁碎骨，不折脊！”

他猛然翻身，雁翎刀自下而上，劈裂敌将喉管，同时自身亦被三刀贯体。

血如瀑涌，老者倒地，刀犹握于手中。

白发沾血，如雪地燃火。

辛赞战死了……

“祖父！”

辛弃疾目赤欲裂，喉间迸出悲啸。

燕磊拽他衣袖：“地道！快走！”

金兵已逼近，箭矢射向地道入口。

辛弃疾挥剑斩箭，嘶令：“退！入地道！”

族中残存者哭喊着涌入。

他断后，剑刃连斩两名追兵，甲衣上血痕纵横如蛛网。

最后一刻，燕磊将他死命推进地道，自己以身抵住入口。

金兵箭雨射来，燕磊后背中箭，却咬牙高呼。

“少爷快走！”

“燕磊……”

地道内，石板轰然闭合，将火光与惨杀隔绝。

辛弃疾跪在潮湿的甬道中，剑插入地，指节抠出血痕。

他听见了上方金兵的践踏声、族人的绝望哭喊，以及烈焰吞噬府邸的爆裂声。血火之仇，自此烙入骨髓。

“金贼！！”

辛弃疾知道自己没时间伤心。

他必须要逃出去，没有逃出去，只有跑到南边的宋朝去借兵。

借助宋朝的军队北伐，他才有可能为族人们报仇。

“北伐，北伐，克复中原。”

辛弃疾咬牙发誓。

随即，他沿湿滑地道爬行。

……

金国。

燕京皇宫的鎏金大殿内，檀香袅袅升腾，青烟在雕龙藻井间盘旋。

身披袈裟的皇帝完颜亮盘坐在檀木蒲团上，光头在烛光下泛着莹润的光泽，手中佛珠随着经文节奏轻轻转动。

忽然，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报！”

侍卫掀开垂帘闯入，铠甲上的霜色寒气还未散尽，便跪伏在青砖地面，双手高举战报。

完颜亮眼皮微抬。

指尖停在“阿弥陀佛”的最后一个音节，缓缓展开密报。

各地州府的朱砂印鉴赫然入目，汉人豪强庄园被焚的焦痕、私兵械库查封的清单、血溅祠堂的详录……字字句句如利刃划开经卷的慈悲。

“很好。”

他阖上报纸，佛珠重新流转。

侍卫退下时，垂帘掀起的微风拂过案上未燃尽的檀香，青烟忽然扭曲成刀剑的形状。

完颜亮低眉诵经，唇角却隐现冷笑。

“呵！”

他从未相信过治下的汉人。

只有将这些可能潜在谋反的汉人地方豪强斩尽后，方能确保南下伐宋时，背后不会竖起反旗。

佛光与杀伐在他眸中交错，袈裟下的龙纹暗绣，仍蛰伏着帝王之威。

“不知法海大师修炼得怎样了……”

多日不见。

完颜亮不免有些想念法海。

在与法海深入交谈之前。

他曾以为法海和其他寺庙和尚一样，佛法就是为了弘扬人人向善，乐善好施。就是像佛祖割肉喂鹰的传说，要舍己为人，普度众生。

结果……

“吃斋念佛，普度众生……”

“不对，不对，这些都是经过了华夏本土化改造的佛法，根本不是佛的真谛。”

“法海大师得到了西方二圣的传承，那才是真正的佛……”

完颜亮眼神亮起了憧憬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