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钻地炉灶(2 / 2)

也许只是一瞬,也许是永恒。

一丝微弱的、仿佛来自遥远天边的声音,钻入了无名的意识。

是……哭泣声?

还有……呻吟?

紧接着,是剧烈的、仿佛要炸裂开的头痛,以及全身骨头散架般的剧痛。

他尝试动弹手指,回应他的是一阵钻心的刺痛。

他艰难地、一点点地睁开了眼睛。

视线模糊,充满了血色和重影。

他甩了甩头,试图聚焦。

他发现自己被埋在了半截倒塌的墙体侥幸没有被直接撕碎或压成肉泥。

他费力地推开压在胸前的几块碎砖,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映入眼帘的景象,如同地狱的绘卷。

爆炸的中心点,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触目惊心的深坑,坑壁还冒着缕缕青烟和暗红色的火光。原本停放在那里的数辆装甲车和堆积如山的弹药箱,已经彻底消失,或者变成了散布四周的、扭曲燃烧的金属残骸。

更可怕的是,爆炸的威力如此巨大,竟然直接向上炸穿了数米厚的地表混凝土层!

一个不规则的天窗赫然出现在掩体顶部,外面阴沉的天光和不断落下的尘土一起投射下来,同时也传来了更加清晰、更加激烈的交火声——

哈夫克的人,可能已经顺着炸开的缺口冲下来了!

空气中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焦糊味和内脏破裂后特有的腥臭。

残肢断臂随处可见,有些还在神经反射地抽搐。

烧焦的尸体保持着临死前挣扎的姿态。

他还看到了上士,倒在距离他不远的地方,半个身子被烧得焦黑,一条胳膊不翼而飞,脸上凝固着极致的痛苦。

他睁着眼睛,望着被炸开的天顶,已经没有了任何生机。

无名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

“救……救命……”

“妈妈……”

“医护兵……在哪……”

微弱的呼救声和濒死的呻吟,从废墟的各个角落断断续续地传来。

一些幸存的、但身受重伤的93旅干员,正在血泊和瓦砾中艰难地挣扎。

无名咬紧牙关,忍受着全身撕裂般的疼痛,强行驱动外骨骼。

系统发出过载的警告,但他顾不上了。他必须站起来。

他摇摇晃晃地站直身体,环顾四周。

火势还在蔓延,浓烟更加致命。

哈夫克的进攻部队随时可能从那个炸开的天顶,或者刚刚清理出的缺口涌进来。

他看到了那辆突击车。

它被冲击波推离了原位,车体一侧凹陷,布满划痕,但看起来主体结构还算完整。

车顶上那门机炮,依旧冰冷地指向天空。

车厢里,那些他千辛万苦搜集来的重武器弹药,大部分还在。

希望还在。

他深吸了一口灼热而痛苦的空气,迈开脚步,走向最近的一个正在血泊中向他伸出手的伤员。

他不能倒在这里。

他必须带着这些东西,回去。

他深吸一口带着浓烈硝烟和血腥铁锈味的空气,端着枪,踉跄着从那个他们刚刚用炸药强行撕开的缝隙,爬出了已然变成血肉墓穴的地下掩体。

重新回到地表,刺目的光线和震耳欲聋的轰鸣瞬间将他吞没。

眼前的景象让他的心猛地沉入深渊。

共和国广场及其周边的街道,彻底化为了熔炉地狱。

哈夫克的进攻部队如同涨潮的黑色浊浪,从多个方向咆哮着,持续不断地拍打着93旅摇摇欲坠的阵地。

“快!上战位!那边顶不住了!”

一声嘶哑的咆哮在他耳边炸响。

无名循声看去,一名满脸血污、胳膊上缠着浸透血迹绷带的士官正指着左翼一段几乎被硝烟吞没的堑壕,“A3段!快!缺口要撕开了!”

无名刚从堑壕边缘跃下,脚还没站稳,就听到旁边传来一声带着破音的怒吼:

“红箭!红箭锁定!给我打掉那辆豹子!”

“目标确认!炮塔结合部!”

“放!”

“嗖——!”“嗖——!”“嗖——!”

三发红箭-12反坦克导弹拖着死亡的尾焰激射而出,在空中划出三道灼热的弧线,精准地咬住了街道上一辆正在笨拙转向、炮口狰狞地对准这边的哈夫克“豹”3A8主战坦克!

“轰隆——!!!”

震耳欲聋的巨响。

车体内部爆发出刺眼的橘红色火光,浓烟冲天而起,瞬间瘫痪!

爆炸的冲击波和致命的破片如同无形的镰刀横扫四周。

一辆紧随其后的哈夫克步战车躲避不及,被掀起的碎片击中要害,失控地一头撞进了路边摇摇欲坠的废墟里,再无声息。

“干得好!”

不知谁喊了一声,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十几台拖着断腿、外壳焦黑的机兵,无视阵地前残留地雷的零星爆炸和被炸毁的同伴残骸,依靠着残存的杀戮程序,继续向阵地爬。

“机兵!该死的铁疙瘩又上来了!”

“手榴弹!温压弹!别让它们靠近壕沟!”

“掩护我!”

瞬间,数枚dSY151型48毫米温压手榴弹划着抛物线,精准地落入了机兵群中。

“轰!轰!轰!”

几台机兵在冲击波中心直接被撕碎、融化,化作一地燃烧扭曲的废铁。

同时,远处也传来qN-202微型导弹尖锐的破空声,“噗噗”几下点射,将几个试图从侧翼死角靠近的机兵精准“爆头”。

双方同样凶残致命。

“咻——轰隆!”

一发坦克炮弹带着厉啸,狠狠砸进了不远处另一段堑壕,掀起冲天的泥沙和……

一些难以辨认的碎片。

惨叫声被爆炸声瞬间淹没。

“砰!”

一发枪榴弹从一个隐蔽的窗口射出,落在无名前方几米处爆炸,灼热的气浪夹杂着碎石狠狠拍在他的头盔和胸甲上,震得他耳膜嗡嗡作响。

“狙击手!十点钟方向!二楼那个破窗户!”

有人嘶声警告。

几个依靠预制组件和装甲车残骸搭建的、看似坚固的核心火力点,接连被隐藏在远处高楼废墟中的哈夫克“标枪”反坦克导弹小组锁定。

“轰!”

“轰!”

爆炸的火球接二连三地腾起,精心构筑的堡垒连同里面顽强抵抗的士兵,瞬间化为乌。

“操!火力点没了!”

“标枪!小心标枪!”

哈夫克特种兵利用断墙和废弃车辆作为掩护,步步为营,缓慢而致命地向前蚕食。

一旦靠近到危险距离,无线电里立刻传来他们冷静而冷酷的呼叫:

“呼叫,坐标******,请求精确清除。”

“压制c区堑壕,掩护渗透组!”

紧接着,便是小型自杀式无人机俯冲的尖啸,或是伴随机兵骤然加强的压制火力。

同时,大面积的灰白色热能烟雾弹再次被投掷而出,迅速将阵地前沿笼罩得严严实实,GtI士兵的视野和头盔瞄准具瞬间变成一片模糊的雪花点。

“烟雾!又是该死的烟雾!”

“稳住!听声音!自由射击!别让他们趁乱摸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