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土的废墟上,血腥味与檀香味诡异地交织着。
断裂的佛碑斜插在焦黑的土地里,碑上“慈悲”二字被魔气侵蚀得只剩半边,露出狰狞的缺口。远处的寺庙还在燃烧,黑色的火焰舔舐着金色的琉璃瓦,将“大雄宝殿”的牌匾烧成扭曲的焦炭。而在这片炼狱般的景象中央,赵炎正悬浮在半空中,双目紧闭,周身缠绕着浓郁的黑雾——那是血狱魔尊侵入他佛心后,滋生出的魔焰。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痛苦的闷哼。原本象征着佛门清净的金色僧衣,此刻已被魔气染成深紫色,衣摆处甚至渗出丝丝缕缕的黑血,滴落在地时,竟将坚硬的青石板腐蚀出一个个小坑。
最令人心悸的是他的心口。
那里,原本镶嵌着菩提心灯的位置,此刻正跳动着一颗漆黑如墨的心脏。魔心每搏动一次,就有无数道黑色的血管状纹路从心口蔓延至四肢百骸,让赵炎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眼中偶尔闪过的清明,也会被更深的暴戾所取代。
“吼——!”
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从赵炎喉咙里炸响,他猛地睁开眼,瞳孔已完全被魔气吞噬,只剩下一片浑浊的漆黑。他抬起手,掌心凝聚出一团浓郁的魔焰,竟朝着身下那座尚未完全坍塌的观音殿拍去——那里,还躲藏着十几个幸存的小沙弥。
“不要!”
一声凄厉的呼喊划破长空。
一道淡粉色的虚影从虚空冲出,如同扑火的飞蛾,挡在了观音殿与魔焰之间。那是灵悦的残魂,她的身形比三日前更加稀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周身萦绕的妖力也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但她的眼神却异常坚定,死死盯着赵炎掌心的魔焰。
这已是她能凝聚的最后力量。
三日前,为了护住被魔尊偷袭的赵炎,她的九尾尽断,妖心破碎,只剩下一缕残魂依附在菩提心灯的余烬中。药神仙君曾说过,她的残魂最多只能支撑七日,七日之后,便会彻底消散在天地间,连轮回的机会都不会有。
“灵悦……”
赵炎的喉咙里发出模糊的声音,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微弱的挣扎。他似乎认出了眼前的虚影,魔心的搏动出现了一瞬间的紊乱,但这挣扎很快就被更汹涌的魔气淹没,他的眼神再次变得暴戾,掌心的魔焰愈发炽烈。
“赵炎,醒醒啊!”灵悦的虚影伸出手,想要触碰他的脸颊,指尖却径直穿过了他的身体——她的残魂已经稀薄到无法形成实体触碰。
这个动作彻底激怒了魔心。
“区区残魂,也敢扰我清静!”血狱魔尊的声音从赵炎口中传出,带着令人作呕的傲慢,“既然你这么想死,本尊就成全你!”
魔焰猛地暴涨,朝着灵悦的虚影席卷而去。那魔焰蕴含着吞噬神魂的力量,别说是残魂,就算是完整的仙魂被触及,也会瞬间被腐蚀成虚无。
但灵悦没有后退。
她看着赵炎那张被魔气扭曲的脸,看着他眼底深处那丝微弱的痛苦,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她不能让他变成魔尊的傀儡,不能让他亲手毁掉自己守护的佛土。
“以我残魂……”
灵悦的虚影突然绽放出耀眼的金光,那是她将最后一丝妖力与菩提心灯的余烬融合,催发出的佛妖之力。金光中,她的九尾虚影再次展开,虽然残破不全,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圣洁。
“换你清明!”
她的声音轻柔却坚定,像是情人间的低语,又像是信徒对佛祖的誓言。随着话音落下,她的虚影猛地冲向赵炎的心口,在接触到那颗魔心的刹那,金光骤然收缩,化作一朵含苞待放的金色莲花,将魔心牢牢包裹在其中。
“呃啊——!”
凄厉的惨叫从赵炎口中传出,这一次,分不清是他的声音,还是血狱魔尊的嘶吼。金色莲花上浮现出无数细小的符文,那是灵悦以残魂为引,刻下的净化咒,每一个符文闪烁,都有一缕黑色的魔气从魔心中被抽出,在金光中发出凄厉的尖啸,然后彻底消散。
而包裹着魔心的金莲,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黯淡。
灵悦的虚影悬浮在金莲上方,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残魂正在被魔心反噬、吞噬。每净化一缕魔气,她的身形就稀薄一分,九尾的虚影也在不断消散,到最后,只剩下三条残破的狐尾还在艰难地摆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