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界的月光,总是带着一丝洗不掉的血色。
赵青梧跪在那片蔓延至天际的彼岸花海里,膝盖陷进被血渍浸透的泥土中,冰凉的触感顺着骨骼蔓延上来,却压不住她体内翻涌的灼热。她的目光死死盯着面前那株最高大的彼岸花——它的花茎比寻常的粗壮三倍有余,血色花瓣层层叠叠,隐约能看到花瓣深处流淌着淡淡的金光,那是木婉清的妖力与花魂交融的迹象。
三天前,木婉清从冰棺中苏醒,以雷霆手段震退了窥探的魔影,却也耗尽了刚刚复苏的妖力。此刻,她正静坐于彼岸花海里,双目紧闭,周身萦绕着一层薄薄的血色光晕,那是妖界本源在为她温养残破的妖心。
“姑姑的气息……又弱了。”
赵青梧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最近的一片花瓣,冰凉的触感让她心头一颤。她能清晰地感觉到,木婉清体内的妖力正在以一种缓慢却坚定的速度流逝——那是强行苏醒的代价,也是七日前献祭妖心留下的后遗症。
药神仙君的残魂曾说过,木婉清的妖心破碎了七成,若想完全修复,必须以最精纯的妖帝血脉为引,辅以彼岸花的噬魂之力,才能重铸心核。而整个妖界,除了木婉清自己,拥有最纯正妖帝血脉的,便只有她赵青梧了。
“母亲,您说过,身为妖帝后裔,守护妖界是我们的宿命。”赵青梧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腕,那里的皮肤白皙如玉,隐约能看到皮下流淌的淡金色血液,“现在,该轮到青梧了。”
她的母亲,也就是木婉清的亲妹妹,在上一次魔渊入侵时为了保护年幼的她,献祭了自己的妖丹。临终前,母亲将一枚凝结了毕生妖力的血玉交给她,说这是她们一脉代代相传的信物,里面藏着妖帝血脉的秘密。
直到三日前,当她将血玉贴在木婉清眉心时,才终于明白母亲的意思——血玉并非藏着什么秘密,而是为了在关键时刻,让她能毫无阻碍地引动体内的妖帝血脉。
赵青梧深吸一口气,从怀中取出一柄小巧的银匕。匕首是母亲留下的遗物,刃身刻着细密的妖纹,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冷光。她没有丝毫犹豫,将匕首对准了自己的手腕。
“噗嗤——”
利刃划破皮肤的声音在寂静的花海里格外清晰。
预想中的剧痛没有传来,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灼热的暖流顺着伤口涌出。那并非普通的血液,而是呈现出一种近乎液态金的色泽,每一滴血珠里都缠绕着细小的金色纹路,那是妖帝血脉特有的印记。
“这就是……母亲和姑姑传承的力量吗?”赵青梧看着手腕上涌出的金色血液,眼中闪过一丝震撼。
她能感觉到,随着血液的流出,体内的妖力正在迅速流失,眼前甚至开始出现淡淡的眩晕。但她咬紧牙关,强撑着将流血的手腕凑到那株最高大的彼岸花根前。
第一滴金色血液落在黝黑的泥土里,瞬间被花根吸收。
“嗡——”
彼岸花突然轻轻震颤了一下,原本暗红色的花根上,竟浮现出一丝淡淡的金色纹路,如同有生命般朝着花茎蔓延。赵青梧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微弱却精纯的能量从花根处升起,顺着花茎涌入花瓣,最终没入静坐的木婉清体内。
“有用!”赵青梧的眼中瞬间亮起光芒,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喜色。
她不再犹豫,任由金色的血液不断滴落在花根周围。那些血液仿佛拥有意识,一接触到泥土就主动朝着花根汇聚,被根系贪婪地吸收着。随着血液的不断注入,彼岸花的变化越来越明显——
花茎上的金色纹路越来越密集,像是披上了一层金色的铠甲;血色花瓣的边缘开始泛起金边,在月光下折射出妖异而庄严的光芒;最神奇的是,那些原本紧闭的花苞,竟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舒展,仿佛在迎接某种神圣的馈赠。
“姑姑……”赵青梧望着不远处的木婉清,眼中充满了期待。
她看到,木婉清周身的血色光晕里,开始掺杂进一丝淡淡的金色。那金色起初只是一缕细线,随着彼岸花输送的能量越来越多,竟逐渐壮大,与血色光晕交织在一起,形成一道金红相间的光幕。
木婉清的眉头微微舒展,原本苍白的脸上,终于泛起了一丝血色。
但赵青梧的状况却越来越糟。
大量失血让她的嘴唇失去了所有颜色,眼前的眩晕感越来越强烈,身体甚至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她能感觉到体内的妖帝血脉正在急剧消耗,手腕上的伤口已经开始愈合,显然是身体在本能地阻止血液流失。
“不能停……”赵青梧咬着牙,用银匕再次划破刚刚愈合的伤口,“姑姑还需要力量……妖界还需要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