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界战场的血腥味已经弥漫了整整七日。
黑色的泥土被暗红的血渍浸透,踩上去能听见血浆被挤压的咕叽声,数万具魔兽尸骸与妖族战士的残躯交叠在一起,断裂的骨茬间还嵌着淬毒的利爪,破碎的妖丹在尸堆深处闪烁着最后一点灵光,旋即被浓稠的怨念吞噬。
这是苍溟麾下魔渊军团突袭妖界后的第三场恶战,也是最惨烈的一场。
原本镇守东荒边界的十万妖兵几乎全军覆没,若非木婉清以妖帝精血催动建木根茎临时筑起防御结界,恐怕魔渊的黑雾早已漫过忘川河,直逼妖界圣地。
此刻,战场中央那具悬浮在半空中的冰棺,正被一层肉眼可见的灰色雾气包裹——那是由数万亡魂的怨念凝聚而成的实质化能量,它们像饿疯了的蝗虫般扑向冰棺,却在接触到棺壁的刹那,被一道淡金色的光幕弹开,随即发出凄厉的尖啸。
冰棺里沉睡着的,正是妖界等待了千年的希望——木婉清。
七日前她为了缠住熵之右臂,强行献祭妖心精血,虽借噬魔藤暂时困住了那尊恐怖的魔主,自身却陷入了濒临陨落的境地。若非母亲残魂以最后力量将她封入玄冰棺,恐怕早已魂飞魄散。
可此刻,冰棺外的景象正发生着诡异的变化。
那些原本疯狂冲击冰棺的亡魂,忽然像被无形的引力牵引,身体开始扭曲、拉长,化作一道道灰黑色的气流,朝着战场边缘那片悄然绽放的花海涌去。
那是一片由彼岸花组成的花海。
血色的花瓣层层叠叠,细长的花茎上没有一片叶子,数万朵彼岸花在尸骸遍地的战场上铺开,宛如一条从幽冥延伸而来的血河。它们的花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舒展,每一片花瓣的尖端都闪烁着妖异的红光,仿佛无数只贪婪的眼睛,正死死盯着那些亡魂。
“咕噜……咕噜……”
诡异的吞咽声在死寂的战场上回荡。
灰黑色的亡魂气流被彼岸花的花芯吸入,每吞噬一缕怨念,彼岸花的颜色就更深一分,花茎上甚至开始浮现出细密的血色纹路,像是某种古老的符文正在觉醒。
这一切,都源于三日前赵青梧的举动。
这位继承了部分妖帝血脉的少女,在看到姑姑木婉清陷入沉睡后,毅然割开手腕,将滚烫的妖帝精血滴入了建木根系下的泥土里。那些蕴含着纯粹妖力的精血渗入地下,竟意外唤醒了埋藏在妖界地脉深处的彼岸花籽——那是木婉清的母亲,上一代妖帝临终前埋下的后手。
此刻,彼岸花正在以战场上的亡魂怨念为食,疯狂生长。
而它们吞噬的能量,并非只为了自身绽放。
一道道肉眼难辨的血色丝线,正从彼岸花的根部延伸而出,顺着地脉的纹路,朝着战场中央的冰棺蔓延。这些丝线如同最精密的血管,将吞噬来的怨念能量提纯、转化,最终注入冰棺之中。
“咔嚓……”
一声细微的脆响打破了战场的沉寂。
冰棺表面覆盖的玄冰,竟开始出现蛛网般的裂痕!
原本覆盖在棺壁上的淡金色光幕剧烈波动起来,那些由木婉清母亲残魂凝聚的守护之力,此刻竟像是受到了某种力量的冲击,开始变得不稳定。
冰棺内部,沉睡着的木婉清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
她的胸口处,原本因献祭而黯淡的妖心,此刻正散发出微弱的红光。那红光起初只是像风中残烛般忽明忽灭,可随着彼岸花输送来的能量越来越多,妖心的光芒竟逐渐稳定下来,甚至开始缓缓跳动。
“咚……”
一声极其轻微的心跳声在冰棺内响起,像是沉寂了千年的古钟终于被敲响。
随着这声心跳,木婉清苍白的脸颊上竟泛起一丝血色,原本紧闭的嘴唇轻轻动了动,似乎在无意识地呢喃着什么。
“咚……咚……”
心跳声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有力。
每一次跳动,都有一股精纯的妖力从妖心扩散至四肢百骸,冲刷着她受损的经脉。那些因献祭而断裂的血管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修复,破碎的妖丹核心处,甚至重新凝聚出了一点璀璨的金光。
“咔嚓!咔嚓咔嚓!”
冰棺表面的裂痕越来越密集,玄冰崩裂的声音如同鞭炮般接连响起。原本坚不可摧的玄冰棺壁,此刻竟像是脆弱的玻璃,在妖心的跳动下不断震颤。
守在冰棺旁的赵青梧猛地抬起头,眼中迸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冰棺中传来的气息正在飞速攀升——那是属于妖帝的威压,虽然还很微弱,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霸道,仿佛沉睡的洪荒巨兽正在缓缓睁开眼睛。
“姑姑……姑姑要醒了?”赵青梧激动得声音都在发颤,她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渗出的鲜血滴落在地,竟被地面延伸而来的彼岸花根须瞬间吸收。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战场边缘的彼岸花忽然齐齐转向冰棺的方向,数万朵血色花瓣同时朝着天空张开,像是在朝拜君王的臣民。它们吞噬亡魂后积蓄的能量,此刻毫无保留地通过地脉丝线,朝着冰棺狂涌而去!
“轰——!”
冰棺内的妖心猛地爆发出刺眼的红光,心跳声如同战鼓般响彻战场,甚至盖过了远处魔渊军团的嘶吼。
木婉清的身体在冰棺中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