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荒的边缘地带,早已不复往日的荒芜景象。
苍溟的意志如同墨汁滴入清水,迅速污染着这片本就充满戾气的土地。黑色的魔纹在龟裂的大地上蔓延,如同蛛网般覆盖了千里范围,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腥甜气息——那是魔气与毒素混合后的味道,闻之欲呕,触之即腐。
姜雨彤半跪在地,右手撑着一柄淬满毒液的骨伞,伞面边缘滴落的紫色毒液在地面腐蚀出一个个细小的坑洞。她的脸色苍白如纸,嘴角挂着一丝黑血,胸口剧烈起伏,显然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战。
在她面前不远处,赵昭正死死压制着体内翻涌的妖气。他的左臂上,一道狰狞的伤口正不断渗出黑色的血液,那些血液落地后并未渗入土中,而是像活物般蠕动着,发出滋滋的响声,将周围的魔纹都腐蚀得扭曲变形。
就在半个时辰前,一群被苍溟混沌魔气污染的妖族叛军突袭了他们驻守的西荒据点。为首的是一头曾在葬妖渊称霸的毒蛟王,它不仅继承了上古毒蛟的剧毒天赋,更被苍溟的力量扭曲,施展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混沌蚀骨咒”。
那咒术并非直接攻击,而是化作无数条黑色的丝线,悄无声息地钻入修士体内,吞噬生机,腐蚀道骨,最终将其转化为没有理智的毒尸。当时情况危急,赵昭为了掩护撤退的仙兵,硬生生扛下了毒蛟王的一记咒术,眼看黑色丝线就要侵入他的丹田,姜雨彤想也没想,直接催动了万毒体。
她的万毒体是天地间最诡异的体质之一,能吞噬天下万毒,转化为自身力量。但这“混沌蚀骨咒”蕴含着苍溟的本源之力,早已超越了寻常毒物的范畴,其中的混沌气息更是所有法则的克星。
姜雨彤吞噬咒术的过程,无异于将一头猛虎吞入腹中。
“咳咳...”姜雨彤又咳出一口黑血,血珠落在骨伞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她能感觉到,那股混沌毒力正在体内疯狂冲撞,原本温顺的万毒之力此刻变得暴躁无比,如同沸腾的开水,灼烧着她的经脉。
但她不敢停下。
她抬起头,看向赵昭的方向,眼中瞬间涌上浓烈的恐慌。
不知何时起,赵昭的脖颈处浮现出一条条黑色的纹路,那些纹路如同细小的蛇,正缓慢而坚定地向他的心脏蔓延。他的嘴唇已经失去了血色,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青紫色(紫绀),那是血脉被剧毒侵蚀的征兆。
“雨彤...别管我...”赵昭的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他咬着牙,试图用妖力逼出体内的毒血,但每一次运功,都会引发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仿佛有无数把小刀在体内搅动。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妖脉正在被那股毒力一点点腐蚀。原本奔腾如江河的妖力,此刻变得滞涩而浑浊,其中甚至夹杂着一丝不属于他的、阴冷的混沌气息。
“胡说什么!”姜雨彤挣扎着站起身,骨伞在她手中旋转,伞尖指向赵昭,“你的毒,是因我而起,我怎么可能不管!”
她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在她吞噬混沌蚀骨咒的时候,赵昭担心她支撑不住,情急之下握住了她的手。那一瞬间,两人的气血相连,她体内尚未完全消化的混沌毒力,便顺着这道连接,悄无声息地侵入了赵昭的体内。
赵昭的妖脉本就与寻常修士不同,蕴含着远古妖族的霸道力量,但也正因如此,对混沌毒力的反应更加剧烈。那毒力仿佛找到了最适合生长的土壤,在他的妖脉中疯狂滋生、蔓延。
“这不是你的错...”赵昭艰难地抬起手,想要抚摸姜雨彤的脸颊,却在中途停住。他看到自己的指尖已经开始发黑,那黑色正顺着指缝向上蔓延,他怕这毒会伤到她。
“是我的错!”姜雨彤的声音带着哭腔,泪水混合着脸上的血污滑落,“如果不是我贪心,想强行吞噬那咒术...如果我早点发现不对劲...”
“没有如果...”赵昭打断她,尽管身体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他的眼神却异常温柔,“换做是我,也会这么做...保护你,是我此生唯一想做的事。”
话音刚落,他猛地闷哼一声,身体剧烈颤抖起来。脖颈处的黑色纹路已经蔓延到了胸口,在他古铜色的皮肤上勾勒出一幅狰狞的图案。他体内的妖力彻底失控,狂暴的妖气夹杂着黑色的毒血,从他身上的毛孔中渗出,在地面上腐蚀出一圈圈黑色的涟漪。
“赵昭!”姜雨彤惊呼着扑过去,想要按住他,却被一股狂暴的力量弹开。
她眼睁睁地看着赵昭的身体开始发生异变。他的额头浮现出妖纹,原本锐利的兽瞳此刻蒙上了一层黑雾,指甲变得尖锐而漆黑,散发出不祥的光芒。他似乎正在被毒力吞噬理智,朝着失去神智的方向滑落。
“不...不能这样...”姜雨彤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她猛地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骨伞之上。
“以我精血为引,万毒听令!”
随着她的咒语,骨伞爆发出刺眼的紫光,伞面上的毒纹如同活过来一般,迅速流转。姜雨彤的万毒体全力运转,体内的毒力被她强行压缩、提纯,化作一道精纯的紫色毒线,朝着赵昭射去。
这一次,她不是要吞噬毒力,而是要用自己的万毒本源,去引导、去压制赵昭体内的混沌毒力。这是一种极其危险的做法,相当于将两人的毒力彻底绑定在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紫色毒线没入赵昭体内的瞬间,他发出一声痛苦的咆哮,身上的黑色纹路与紫色毒线激烈碰撞,爆发出刺目的光芒。他体内的妖脉仿佛沸腾了一般,黑色的毒血与紫色的毒力交织、纠缠,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双色气流。
姜雨彤能清晰地感觉到赵昭体内的痛苦,那痛苦通过毒力的连接,传递到她的神魂之中,让她也忍不住浑身颤抖。但她死死咬着牙,不敢有丝毫松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