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荒殿的玉床之上，蛮晴的气息已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她身披的玄铁战甲早已被魔血浸透，裂开的缝隙中渗出的不是鲜红的血液，而是带着淡淡金色的战体本源——那是荒古战体濒临崩溃的征兆。三天前她独抗金仙魔将自爆时，虽以七情甲胄挡住了致命一击，却被魔焰灼伤了元神，此刻眉心的战纹黯淡无光，连呼吸都带着破碎的杂音。

赵明盘膝坐在床前，双掌抵在蛮晴心口，混沌气流如涓涓细流般源源不断涌入她体内。这已是他不眠不休的第七夜，原本乌黑的发丝间已夹杂着些许霜白，脸色苍白如纸，唯有双眼依旧明亮如星。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蛮晴的战体正在不断崩解，每一寸肌肉纤维都像被烧红的铁丝缠绕，发出细微的碎裂声。

“撑住...”赵明喉间溢出沙哑的低语，将自身混沌气的输出又提升了三分。混沌气刚入蛮晴体内，便与她溃散的战体本源发生剧烈碰撞，金色的战气与灰蒙的混沌气在她经脉中炸开无数细小的光花，每一次碰撞都让蛮晴的身体剧烈颤抖，嘴角不断溢出黑血。

守在殿外的战荒殿将士们已是心急如焚。他们看着殿内不断逸散的能量波动，听着主帅压抑的闷哼声，紧握兵器的手背上青筋暴起。蛮族战士从不信鬼神，只敬强者与忠诚，蛮晴便是他们心中的战神——这个能赤手空拳打碎仙王虚影的女子，此刻却脆弱得像片枯叶，这种反差让每个将士的心头都像压着巨石。

第七日清晨，当第一缕阳光透过战荒殿的窗棂照在蛮晴脸上时，她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赵明心中一紧，连忙收束混沌气，却见蛮晴眉心的战纹突然亮起一道微弱的金光，原本涣散的瞳孔中闪过一丝清明。

“蛮晴？”赵明试探着轻唤，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

蛮晴艰难地转动眼珠，视线在赵明布满血丝的眼睛上停留了片刻，干裂的嘴唇动了动，却没能发出声音。她能感觉到一股温和而强大的力量正在修复自己破碎的战体，那股力量中带着熟悉的气息，让她紧绷的元神莫名安定下来。

赵明见状，连忙取过一枚凝神丹，以混沌气化开，小心翼翼地喂入她口中。丹药入喉的瞬间，蛮晴的气息明显平稳了些，她深吸一口气，终于挤出几个字：“你...没睡？”

赵明笑着摇头，指尖轻轻拂去她脸颊上的血污：“等你醒了再睡。”

蛮晴的目光缓缓扫过他苍白的面容，又落在他交叠的双掌之上。那双手布满了细小的伤口，那是混沌气过度输出导致的本源反噬，此刻还在渗出细密的血珠。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突然涌上心头，比战体崩解的痛苦更让她心悸。

她猛地咬紧牙关，原本无力的手臂突然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一把抓住了赵明的手腕。赵明猝不及防，只觉一股狂暴的战气顺着手臂涌来，竟让他体内的混沌气都出现了瞬间的紊乱。

“你干什么？”赵明连忙想要稳住她，却见蛮晴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另一只手颤抖着伸向自己的肩头。她身披的那件玄铁战袍是用荒古异兽的皮毛混合星辰铁锻造而成，领口处还别着一枚青铜战徽，那是战荒殿主帅的象征。

“撕拉——”

一声脆响，蛮晴竟硬生生扯下了战袍的一角。玄铁丝线混着兽毛的碎片飞溅开来，露出她肩头一道狰狞的伤疤——那是百年前她初入战场时，为护麾下小将留下的旧伤。

赵明愣住了，他看着蛮晴将那片染血的战袍碎片紧紧攥在手心，碎片边缘的金属扣硌得她掌心发白，却浑然不觉。

“蛮晴，你...”

“闭嘴。”蛮晴的声音依旧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她用尽全力抬起手，将那片还带着体温的战袍碎片系在了赵明的手腕上。粗糙的兽毛擦过他的皮肤，留下微微的刺痛感，青铜战徽的棱角恰好贴在他的脉门处，传来温热的触感。

“蛮族的规矩...”蛮晴的目光紧紧锁住赵明的眼睛，眉心的战纹因激动而闪烁不定，“...战袍予谁，便是心许谁。”

赵明浑身一震，仿佛有惊雷在脑海中炸响。他看着腕间那片沾染着血与汗的战袍碎片，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到蛮晴时的场景——那时她刚从边疆凯旋，身披这件战袍，单膝跪在轮回殿前，战靴上的血渍在白玉地砖上晕开，眼神比手中的战锤还要锋利。

他一直以为，这位战荒殿的女战神心中只有沙场与荣耀，却从未想过，她的深情会来得如此猝不及防，如此炽热滚烫。

“我...”赵明张了张嘴，竟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