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海,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海面平静的时候放眼望去天水一色,视野之中别无他物,在享受了片刻宁静之后枯燥与孤独便汹涌而来,可是在船上即便想要逃离都做不到。
等到风起云涌之际,狂风如同戏水的孩子般不知疲倦地拍打着水面,肆无忌惮地掀起一片又一片巨浪与漩涡,巨舰好似池塘中的落叶,一头已深入水中,另一头却指向天空。
山地营的士卒们不止一次祈求上天和神明让他们立刻、马上死掉,而不是在飘摇之中一次次感受死亡调戏般的触摸。
当他们到达周瑜选择的后营岛屿时,这些在山中能够健步如飞,翻山越涧追逐野兽的猛士许多已经忘记了该如何走路,爬着、滚着翻到了小艇之中,如同醉鬼一般摇晃着走入大营。
而此时,春日已经过半……
“兴霸兄,这水路行军也不是很快啊。”吴懿确实武艺高强,笔直地站在甘宁身边抱怨,“还不如走陆路,两个月足够到扬州了。”
甘宁一眼看穿吴懿行着气,也不拆穿,无奈道:“吴老弟,也算是咱们运气不太好,这个季节风不太行,正常的话最多一个月也就到了。走走走,莫要在这里晒太阳,我等去军营中饮酒。”
“军营……饮酒?兴霸兄,你莫要害我,军正知道是要掉脑袋的。”
“我们与你们不同。殿下特许,出海每人每日补给二两,只有进了江河之后才不准饮酒。现在我等在海岛上,也有……哈哈哈哈……”说着,甘宁拉住吴懿,向海岛中心走去。
到了地方吴懿便傻眼了,眼前哪是什么军营?明明就是一座小型城镇啊!
不仅有许多百姓居住,甚至还有做买卖的商贩,他甚至还看到了一队巡街的武侯,好不热闹。
“兴霸兄,这……军营在何处?”
“在最里面,这些民房都是围绕着军营建造的。我们与你们不同,我们操练不需要多大土地,有个落脚休息的地方就行。这些人有的是水军家眷,有的是海外遗民。他们很多都不会种田了,每日依靠打鱼为生也能过活。类似的地方从幽州一路南下有十几处,有专门做这条路线的行商补充一些必要之物,日子也能过得去。”
“这么多?他们就不怕袁谭打过来?”
“哼,来呀!”甘宁撇撇嘴,不屑道,“这些人中肯定有其他势力的探子,可哪有怎么样?他们有探子,我们就没有了?那边有船只出港,我们这边就能收到消息,到时候这些百姓们拿上贵重的物品,烧了房子,往军营之中一躲,谁能答应谁还不知道呢。”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此地的风土人情,不多时便来到了军营之前,此刻吴懿也明白甘宁哪来的自信了。
眼前的军营根本就不是军营,而是一座城砦,木石结构的城墙三丈有余,上面塔楼箭垛一应俱全,摆在明处的巨弩就有十几架,一个个保养得极好,一旁的弩箭也闪烁着寒光。
最奇特的是,引导士卒们入驻军营的不是水军官兵,而是几个文吏,一名官员打扮的人见到甘宁二人后遥遥行了一礼,便继续监察士卒们入驻的情况了。
要知道甘宁可是赵国最高级的几位将领之一了,吴懿诧异的问:“那位是……”
“哪个?他呀。吴老弟不用管他,他是殿下找来管理这里秩序的,品阶相当于县令,你就当他是个县令就行。”
“这里也有县令?”
“就几百户人家,有个鬼的县令,他就是个管事的头头。不过你不要小看他们,这些文吏大多数都有很高的名望,殿下派人几次邀请,他们都不愿意出仕。”
“那怎么愿意在这里……管事?”
“殿下说学以致用,他们既然不愿意在赵国做官,就来这里管事好了。平日里调解一下百姓的纠纷,教导岛上的孩童们读书识字,分配一下税收,仅此而已。”
“这里还有税收?”
“当然有,受了殿下的庇护,自然也要交税。不过只有几百户人家,殿下的税收又不高,只要不残害百姓,收上来的税就让他们自己折腾了。隐居嘛,在哪里隐居不是隐?每年殿下还会让人带来些太学院抄录的书籍,他们也乐得如此。”
谈话间,两人走进军营,来到了主帅的营房之内。
甘宁命人摆开酒席要与吴懿畅饮一番,吴懿看着端上来的菜品眼睛都有些直了,各色瓜果时蔬、鸡鱼牛羊,见过的、没见过的层层叠起,堆满了整个桌案。
“兴霸兄。”吴懿拿起一个果子,边吃边说,“你可是让我开眼了,没想到这海岛之上物产竟然如此丰富。早知如此,为何沿途不补给一番?也不至于接雨水喝。”
“嘿!吴老弟,你别看这里有吃有喝、好酒好肉,沿途水军还是十几个军港,可是没有典军府的命令,非危急时刻我等是不能靠岸的。那些岛屿的位置都是机密,标注的海图整个赵国都不到十份,私自复制诛九族,九族!”甘宁说着说着,也直嘬牙花子。
毕竟那些行刺王弋,谋反的人,王弋也只诛了三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