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声、欢呼声、议论声交织,汇成一片,直上云霄。
队伍穿过条条街道,终至宁荣街口。
黑油大门早已洞开,林之孝带着一众管事仆役站满门前。
贾玌勒马,未看他们,只抬头望了望“敕造宁国府”的匾额,翻身下马,将马鞭抛给亲卫,大步流星直往府内宗祠方向而去。
贾敬、贾赦、贾政等人急忙跟上,贾琏、贾蓉等年轻子弟几乎是小跑着才能追上他的步伐。
穿过一重重仪门,绕过影壁,经甬道,过厅堂,将至那肃穆宗祠院落之前,却见西路穿堂廊下早已候满了人。
以贾母与贾梁氏为首,邢夫人、王夫人、尤氏、李纨等一众诰命夫人皆按品大妆,肃然而立。
林黛玉身着王妃冠服,站在贾梁氏身侧稍后的位置,其余姊妹如探春、惜春、湘云等,并一众有头脸的丫鬟婆子,皆屏息垂首,静候于此。
她们早已得知宫中盛事。
从第一个小太监飞马回府报信,到街面上震天的欢呼声由远及近,每一个消息都让这些深宅女眷心潮澎湃,却又不得不恪守礼制,只能在这内院穿堂处等候家中顶梁柱的归来。
贾母手持沉香木拐,站得笔直,满头银丝在夕阳下泛着光。
她望着甬道尽头,眼中是难以掩饰的激动与自豪。
邢王二夫人一左一右略微搀扶,实则自己也激动得指尖微颤。
林黛玉微微抬眸,目光穿越人群,精准地落在那当先而来的玄色身影上,见他一切安好,唇边不禁浮起一丝清浅却安心的笑意,随即又迅速垂下眼帘。
贾玌率众而行,脚步未停,却在经过穿堂时,目光与贾母、与母亲梁氏、与黛玉短暂交汇一瞬。
他微微颔首,一切尽在不言中。
随即,他毫不犹豫,径直转向通往宗祠的甬道。
女眷们目送着他们的背影——
以贾玌为首,贾敬、贾赦、贾政紧随,后面是贾家如今所有能站立于朝堂、有爵位官职在身的儿郎们。
这一支队伍,代表着贾家如今的权势与荣耀,正走向那供奉着先祖英灵的祠堂!
贾母望着孙儿挺拔如松的背影消失在祠堂院门内,眼中蓦地涌上热意,她紧紧攥住了拐杖龙头,低声喃喃,声音哽咽:
“列祖列宗保佑......我贾门……兴望……贾门兴望啊!”
邢夫人王夫人连忙轻声劝慰,自己的声音却也带着激动后的沙哑。
林黛玉悄然上前半步,默默扶住了贾母的另一边手臂。
祠堂院内,贾玌于祠前驻足,整了整衣冠。
身后黑压压跪了一地贾家男丁,鸦雀无声,只闻粗重激动的呼吸。
贾玌推开沉重祠门,迈过高高门槛,步入那片香烟缭绕、牌位林立的肃穆之地。
烛火通明,映照着无数贾氏先人之灵。
他于正中蒲团前站定,抬眼望向最高处那代表着宁国公贾演、荣国公贾源的神主牌位。
沉默片刻,他撩袍,屈膝,郑重跪下。
“列祖列宗在上。”
“贾家四世孙贾玌......”
“今日,携贾氏满门男丁......”
“告慰先祖之灵!”
声音朗朗,回荡于寂静宗祠之内,穿透缭绕香烟,直上梁宇。
身后院内,以贾敬为首,所有贾家子弟齐齐俯首,叩拜于地。
院外穿堂下,以贾母为首的所有女眷,亦朝着祠堂方向,无声地深深拜下。
夕阳金光,透过高高窗棂,斜斜洒入祠堂,正好将跪于祠内的那个挺拔身影,以及院外黑压压跪伏一地的贾氏子孙,笼在一片辉煌光晕之中。
远处穿堂下的女眷们,也沐浴在这片金色的余晖里。
香烟袅袅,盘旋上升,带着无尽的敬意与告慰,萦绕在宁国府宗祠的上空。
......
......
【本书完!!!】
诸位君亲,见字如晤
当敲下“本书完”三字时,心中百感交集,竟半晌无言。
自去岁季冬提笔,至今岁仲秋搁笔,倏忽十月光阴,恰似一场漫长的“怀胎”与“分娩”。
贾玌此人,便如我精心孕育的孩子,自十二岁稚龄从军,至二十岁封王拜将,誉满天下,其八年戎马征程,亦伴随着我近三百个日夜的伏案耕耘。
我知有读者言,天戈此人,近乎无情无欲,似圣非人。
此言不虚,此亦是我刻意为之。
在这浊世红楼之中,我偏要塑一尊“完美”的偶像,他忠诚、勇毅、谦冲、智谋,他将一切私心杂念熔于国仇家恨,将个人情长化入山河社稷。
他是我心中理想主义的投射;或许不近人情,却是我愿倾心守护的一抹亮光。
感谢你们能容忍他的“不真实”,并一路陪伴至今。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故事终有尽头。
然掩卷之后,贾玌仍在那个时空,伴着他的陛下,守着他的大庆,与他的林妹妹安稳度日。
他们的故事仍在继续,只是不必再诉于笔墨......!
最后,惟愿此书能予诸位君片刻欢愉,一丝热血,几分感慨,便不负这十月光阴,不负我们于此相逢。
临表依依,不知所言,唯剩感谢。
——ap;bp;书于庚子年仲秋ap;bp;寅时漏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