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三十,寅时正刻。
紫禁城还笼罩在除夕的夜色中,但承天门外已是火把通明。
八百锦衣卫持绣春刀列队,从承天门一直排到奉天殿。金吾卫的鎏金铠甲在火光映照下泛着冷光。
乾清宫内,烛火通明。
皇后亲手为庆帝整理十二章纹衮服,指尖抚过日月星辰的绣纹。
"陛下今日气色极好。"皇后为他系好玉带,"这身朝服衬得陛下越发威严了。"
庆帝张开双臂,任由内侍为他戴上十二旒冕冠。珠玉轻响间,他转向铜镜:"皇后看朕今日这身打扮,可还镇得住那些藩王?"
皇后含笑为他抚平衣袖:"陛下是万乘之尊,天下共主。那些藩王见了陛下,自然都要屏息凝神。"她稍稍停顿,"只是今日大朝会要见数十国使臣,陛下还需保重龙体。"
庆帝轻笑:"有太子在一旁辅佐,朕倒是省心不少。"
说到这,他语气忽然一转,带着几分玩笑却又透出十分的笃定,
"再说了,若那帮藩王真有什么不安分,太子若镇不住,朕还有天戈在嘛。有朕的辽王执戟立于阶下,何惧之有?哈哈哈。"
皇后闻言,忍不住笑着轻捶了一下他的手臂,眼波流转间尽是了然与亲昵:
"陛下又来了!天戈那孩子自然是好的,忠心耿耿,武略超群,您就恨不得天天把他挂在嘴边夸!知道的说是君臣相得,不知道的,还以为那是您亲生的手足兄弟呢!有他在,臣妾看您这底气是足得很!"
庆帝被皇后这番笑骂说得龙颜大悦,抚须大笑:
"知朕者,皇后也!"笑罢,才转向门口侍立的内侍,"太子呢?可已在候着了?"
内侍连忙躬身,脸上也带着笑意:"回陛下,太子殿下已在门外候旨,朝服冠冕均已齐整,只待陛下宣召。"
"传太子进来。"
片刻后,太子身着九章衮服进殿,恭谨行礼:"儿臣参见父皇、母后。"
庆帝打量太子片刻,而后满意颔首:"今日大朝会,你随朕一同接受万国朝拜。记住,无论见到什么,都要保持天家威仪。"
"儿臣谨记。"
此时司礼监太监在殿外唱喏:"吉时已到——请陛下升殿——"
庆帝最后整了整冠冕,对皇后微微一笑:"待朕回来用团圆饭。"
帝辇起驾,太子紧随其后。
......
承天门外,各国使臣依序列队等候。寅时的寒风卷着细雪,吹得火把忽明忽暗,映照着一张张神色各异的面孔。
朝鲜国王李怿站在队列最前方,身着绛纱袍,双手拢在袖中。
他望着巍峨的城门,而后感慨的轻声对身旁的世子说道:
"记住,待会儿献贡时,务必将《朝鲜贡赋册》举过头顶。大庆皇帝最重礼数。"
稍后处,西辽国主阿剌木沙汗披着白狼大氅,手指不耐烦地敲着镶宝石的腰带。
他的目光扫过前后队列,而后对随从低语:"蒙古人献的是什么贡品?吐鲁番那边呢?"
"回大汗,蒙古献九十九匹白马,号称'九白之贡'。吐鲁番......"随从压低声音,"究竟送了什么......根本查不到一点头绪。"
阿剌木沙汗嗤笑一声:"乌力罕倒是会巴结。至于吐鲁番......"他瞥了眼队列末尾那个孤零零的身影,语气轻蔑,"连个正经册封都没有,也敢来凑热闹。真是不知所谓。"
这时蒙古大汗乌力罕正好走过,闻言脚步微顿。
他面色平静,看不出喜怒,只淡淡扫了阿剌木沙汗一眼:"西辽国主倒是关心得很。"
阿剌木沙汗扬起下巴,故意提高声量:"本汗只是好奇,某些人明明将手伸到不该伸的地方后被打断了爪子,怎么还笑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