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3章 我乃大庆使者,何人敢杀我!!(1 / 2)

帐帘落下,隔绝了帐外的天光与喧嚣,只余十数道锐利、充满审视与压迫感的目光。

沈文敬三人立于帐中,仿佛置身于猛兽环伺的巢穴。

空气中弥漫着马奶酒、汗水和皮革混合的浓烈气息,更夹杂着一股无形的敌意与杀气。

那些蒙古王公贵族们的眼神,毫不掩饰地刮过他们身上的官袍,而后怒目而视。

沈文敬面不改色,目光缓缓扫过帐内诸人,最终定格在高踞主位、面色阴沉的乌力罕身上。

他深吸一口气,将手中的旌节重重一顿地,依足礼数,朗声道:

“大庆皇帝陛下钦差使臣,沈文敬,奉天朝谕旨,持节至此,诏谕蒙古国主乌力罕汗及帐下诸臣!”

声音在宽阔的汗帐中回荡,清晰无比。

然而,回应他的,是一片死寂般的沉默。

乌力罕一动不动,眼皮都未曾抬一下,仿佛根本没听到,也没看到帐中多了这么几个人。

他下首的巴特尔等人,则或是冷笑,或是怒目而视,更有甚者如特木尔,手指已按上了腰间的刀柄,眼神凶戾,仿佛下一刻就要暴起杀人。

那无声的压力,比任何咆哮怒吼更为骇人。

若换做心志不坚者,纵是史上那位以胆勇闻名的秦舞阳复生,骤然陷此虎狼之穴,面对这满帐毫不掩饰的杀意与睥睨,只怕亦要股栗欲堕,汗出如浆。

王、李二位主事面色沉重,但想起方才辕门外的对话,立刻将腰杆挺得笔直,目光平视前方,竭力维持着天朝使臣的威仪。

沈文敬对这片充满恶意的沉默恍若未觉,他早已料到会是如此局面。

见乌力罕毫无反应,他既不催促,也不惊惶,只是静静站立了片刻,仿佛在给那位大汗留下反应的时间——尽管彼此都心知肚明,这纯属多余。

片刻后,沈文敬再度开口:

“既然大汗无意接旨,那本官便依制,宣示陛下敕令于王帐之内。诏书所至,如陛下亲临,尔等听真了!”

此言一出,帐内的杀气骤然浓烈了数分!几个性急的将领几乎要按捺不住!

乌力罕的手指终于停顿了一下,眼中寒光一闪,却终究没有出声阻止。

他倒要听听,这庆朝皇帝能说出什么话来!

沈文敬不再看任何人,对捧着诏书的李主事微微颔首。

李主事上前一步,深吸一口气,与王主事一同,极其郑重地展开了那卷明黄色的绢帛诏书。

沈文敬肃容整衣,面向诏书微一躬身,随即挺直身躯,目光如电,运足中气,将诏书上的文字,一字一句,清晰地念出: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膺天命,抚驭万邦。尔蒙古、西辽,皆朕之藩属,理应各守疆土,和睦邻邦。近闻尔双方兵戈相向,生灵涂炭,朕心甚悯。”

“今西辽主阿剌木沙,慕化来归,虔奉表章,愿世为藩篱,永守臣节。朕已准其所奏,纳其称臣,列为属国。自即日起,西辽既为大庆藩属,便受天朝庇护,其国其民,朕自当一体护佑!”

念至此处,帐内众人的呼吸明显粗重了许多,乌力罕的脸色更是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沈文敬恍若未闻,声音陡然拔高,带上了一层凛然天威:

“兹特谕尔乌力罕,即日罢兵止戈,解亦雀儿之围,率部退回原牧之地!尔之所请赏赐恩封,朕已着有司议定,不日即有恩旨颁下。”

“若尔恪遵朕命,则尔为忠顺藩王,朕自当厚赏,以示嘉勉;若仍执迷不悟,罔顾天恩,一意孤行......”

沈文敬的声音在这里刻意停顿,目光扫过帐内每一张或愤怒或惊疑的面孔,每一个字都说得极重,如同战鼓擂响:

“便是公然抗旨,悖逆天朝!朕必震怒,将敕令九边,兴问罪之师!届时,天兵所至,灰飞烟灭,尔等数十年经营,皆成齑粉!勿谓朕言之不预也!”

“钦此——!”

最后两个字,沈文敬几乎是喝出来的,声震帐宇!

诏书宣读完毕,帐内陷入了比之前更加死寂、更加可怕的沉默之中。

那诏书里的内容,像一把冰冷的钢刀,架在了每个人的脖子上。

恩威并施,却将“抗命”的后果说得赤裸裸血淋淋!

巴特尔额角青筋暴跳,按着刀柄的手捏得咯吱作响。

阿尔斯楞眼神复杂地看向面无表情的乌力罕。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乌力罕身上,等待着他的决断。

沈文敬三人肃立原地,平静地承受着这风暴来临前的极致压抑。

他们知道,最危险的时刻,现在才刚刚开始。

这极致的死寂并未持续太久,最终......

“锵啷——!”

一声刺耳的金铁摩擦声炸响!

巴特尔猛地站起身,巨大的力量带倒了身后的皮墩。

竟一把抽出了腰间的弯刀,刀尖直指沈文敬:

“放屁!简直是一派胡言!”

这一声怒吼如同投入滚油中的冰水,瞬间点燃了整个王帐!

“凭什么?!就凭你们汉人皇帝的一纸诏书?!”巴特尔挥舞着弯刀,嘶哑狂吠,“我们蒙古的勇士流了多少血?死了多少好儿郎?才打到这亦雀儿城下!”

“眼看就要破城,擒杀阿剌木沙那个老狐狸!你们轻飘飘几句话,就想让我们退兵?把我们当什么了?!给你们叼猎物的猎犬吗?!用完就扔?!”

“没错!”其余人等也猛地站起,手按刀柄,厉声附和,“天朝?天高皇帝远!这里的规矩,是刀箭说了算!不是你们那几张写满墨字的绢帛!”

“西辽给了你们什么好处?让你们这么急着来当他们的看门狗?”

“滚回你们的京城去!这里不欢迎你们!”

“杀了他们!用他们的血祭旗!”

帐内一众彪悍的蒙古将领群情激愤,纷纷起身怒骂。

面对这骤然爆发的场面,沈文敬身后的王、李二位主事脸色白了一分,下意识地靠近了半步。

而首当其冲的沈文敬,却只是微微眯了下眼睛,仿佛被巴特尔的唾沫星子溅到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