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8章 棋子(1 / 2)

朱雀鸣 泡小米椒 3091 字 14小时前

红糖毕竟是孩童心性,想事情看问题简单,不会像少鵹一般思虑周全。

“什么才刚刚开始?”见少鵹讲得郑重其事,红糖眨巴着小眼睛,一脸茫然。

“雷部这次在青丘折了多大的面子?上百天兵,连同雷啸神将,被打得狼狈逃窜,颜面扫地。这对于讲究秩序排场的天庭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怎会善罢甘休。”

讲到此处,少鵹笃定道:“天庭暗中必有谋划。”

“狗日的,你讲的有些道理。”红糖挠挠头,“天庭那些人,最喜欢阴悄悄搞事情。”他不由得想起当年天女所作所为。

少鵹点头称是,“天庭统御三界,建立秩序,靠的就是维护其绝对的权威。任何挑战天庭威严的行为,都会被视作对整个仙道秩序的挑衅。按照他们一贯的行事作风,发生此等大事,就算不立刻兴兵讨伐,也早该有天使下界,申饬问罪,至少也要做个姿态,维护体统才对。”

“他们既然没有这么做,必定另有安排,所以我讲,一切才刚刚开始。”

他叹了口气,“眼下我们能做的,只能是加倍小心,静观其变。但愿娘娘早有安排……总之,红糖,这段时间你千万安分些,莫要再主动惹事,给人留下把柄。”

红糖难得没有反驳,只是闷闷地“嗯”了一声,小眉头也皱了起来,显见是将少鵹的话听了进去。

旋即二人化作流光,向昆仑深处飞去。

“小雀雀,你觉得狗日的天庭在憋什么坏水?”

“我去哪里知晓?不过……不过他们最善威逼利诱,蛊惑策反之类手段……”

……

青丘核心。

当清晨第一道晨曦照耀在这片古老的土地,绯月便早早出门。

她一夜未曾安睡,脑海中反复回放着昨日的种种——雷部兵将的森严阵列,天道金雕的血脉压制,父亲浴血奋战的悲壮,小刀毅然决然冲上天空的背影,以及……自己在那毁天灭地威压下难以动弹的无力与恐惧。

昨日的经历,对于她来讲,简直是天崩地裂,将她原本作为青丘年轻一代翘楚的骄傲和自信打得稀碎,散落一地。

虽然她只是和所有狐族一样,在雷部仙兵仙将面前战战兢兢,在天道金雕面前动弹不得,并没有什么不同。

换句话讲,她没有比其他狐族弟子表现得更差,但也没有表现得更好。

这原本无可厚非,并无不妥。

可是她的另一层身份便有些挂不住——她可是青丘少主,原本应该为爹爹分担更多。

尽管有无数缘由可以解释她没有上去面对那九霄雷殛,可说一千道一万,小刀上去了,这便将她这个青丘少主的所有缘由堵得死死的。

身子弱抗不住?若不是谢籍他们紧要关头及时赶到,爹爹和小刀也抗不住——这不过只是抵抗时间长短的问题,和敢不敢上去是两回事。

而更让她崩溃的是,神兽朱雀竟然觊觎她的姿色要将她带走。她情急之下推出来小刀,这个举动让她再一次立在风口浪尖。

事后想来,这本是个证明自己也有勇气为青丘狐族牺牲和担待的绝好时机。可是未知的恐惧和自保的本能让她来不及多想。

众目睽睽之下,出卖刚刚为狐族一线生机而拼得皮开肉绽,伤痕累累的小刀殿下,狐族弟子们就算嘴上不讲,心中可能不想么?

虽然最后的结局教人意想不到,那朱雀竟然与人族小子兄弟相称!可越是这样,越显得自己像戏台上的丑角。

不知不觉间,绯月已经来到了天狐殿。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翻涌的心绪,整理了一下略显褶皱的红色衣裙,这才进到殿中。

只见父亲并未如往常般坐在主位,而是负手立于那幅巨大的青丘山水图前——他的大道便是青丘这一方水土和世居于此的狐族。

胡衍换上了一件崭新的月白长袍,但脸色依旧有些苍白,气息也较往日虚弱了不少。

“爹爹。”绯月快步上前,屈膝行礼,颤声道,“爹爹的伤……可好些了?”

胡衍转过身,目光落在女儿身上,依旧是那般温和深邃,似乎并未因昨日的种种而有丝毫改变。他轻轻颔首:“无妨,调息一夜,已无大碍。月儿,你脸色不佳,可是昨夜未曾安睡?”

听到父亲关切的话语,并无预想中的失望或责备,绯月鼻尖一酸,眼眶瞬间就红了。

她低下头,声音哽咽:“爹爹……女儿……女儿对不起你。昨日……昨日女儿未能帮上忙,还……还推出小刀殿下……我……我给爹爹丢脸了,给青丘丢脸了。”

她终于将压抑了一夜的愧疚与自责说了出来,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胡衍看着绯月这般模样,轻轻叹一口气,走上前,伸手拍了拍绯月的肩膀,动作轻柔。

“傻孩子,何出此言。”他声音平静无波,“昨日那般情形,雷部压境,天道显化,你修为尚浅,在那等天地之威面前,心生畏惧,无力抗衡,乃是再正常不过的反应,何错之有。”

他顿了顿,继续道:“至于你提及小刀殿下之事……当时情势危急,你心生慌乱,亦是人之常情。所幸并未造成不可挽回之后果,不必过于苛责自己。”

“经此一役,你能认清自身不足,日后勤加修炼,磨砺心志,便是最大的收获。”

“可是爹爹……”绯月抬起头,泪眼婆娑,“小刀她……她当时面对天雷……”

“每个人际遇不同,心性亦不同。”

胡衍打断了她的话,目光深远,“小刀殿下……经历非凡,不能以常理度之。月儿,你只需做好自己,无需与他人比较。你的路,还长。”

“是,女儿知道了。”绯月低下头,将翻腾的情绪勉强压下,“爹爹你好生休养,女儿……女儿先告退了。”

“去吧。”胡衍点了点头,目光温和,目送绯月离开。

离开天狐殿,绯月心下稍安,但也只是稍安而已。

父亲的理解和宽慰让她温暖,却也让她更加看清了现实的差距。她深吸一口气,化作一道红光,径直飞向了万卷峰。

与天狐殿的清静不同,万卷峰早已是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昨日种种,并未扰乱千百年来根深蒂固的内卷。

晨练的弟子,切磋的声响,以及无处不在的,充满竞争意味的氛围,让绯月刚刚稍缓的心情又紧绷起来。

沿途遇到的弟子们依旧恭敬地行礼问候,但绯月却敏锐地察觉到,一些目光中似乎少了几分往日的纯粹敬畏,多了一丝难以言说的……轻慢?或许是她多心,但昨日情形大家都是在场看得分明,自有秤杆。

她无心理会这些,加快脚步,来到了峰顶师父缱绻长老的清修院落。

“师父,弟子绯月求见。”她站在院外,声音比平时更低了几分。

院内静默了片刻,才传来缱绻长老平静无波的声音:“进来。”

绯月步入院中,只见师父依旧坐在那株古桃树下,正在对着一枚白色玉佩愣愣发呆。

“师父。”绯月上前,恭敬行礼。

缱绻收了玉佩,抬起头望向绯月。那目光,不再有往日的慈爱与欣赏,而是带着一种清晰的审视与……毫不掩饰的失望。

这种目光,让绯月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缱绻并未立刻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院中的气氛压抑得让人窒息。

终于,缱绻轻轻叹了口气,这声叹息,远比任何斥责都更教绯月难受。

“月儿,”缱绻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字字清晰,敲打在绯月心上,“你可知,我万卷峰立足青丘,靠的是什么?”

绯月心头一紧,垂首道:“靠的是……师父教导有方,弟子勤勉不辍,于万般卷帙竞争中脱颖而出。”

“不错。”缱绻点头,目光锐利,“优胜劣汰,强者为尊。这是我狐族立足之本,更是你作为青丘少主,未来需要面对的现实。”

她的语气渐渐严厉起来:“昨日之事,面对强敌,威压之下心生畏惧,身形受制,尚可归咎于修为不足……但临危之际,方寸大乱,竟将刚刚为族群搏出一线生机的血脉同袍推出去挡灾?此等行径,岂是少主所为?”

绯月脸色煞白,浑身剧颤,师父的话一针见血,不留情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