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峰的《告天下英豪书》如同在滚沸的油锅里泼进了一瓢冷水,
瞬间在已然风起云涌的江湖与朝堂间引发了惊天动地的反响。
正在赶往万劫谷途中的各方势力闻讯,反应各异,
但绝大多数都被这封霸道绝伦的战书激得狂喜万分!
慕容博、慕容复父子并一众慕容氏家臣,正沿着崎岖山道向万劫谷疾驰。
队伍旌旗猎猎,
甲胄在日光下泛着冷光,
马蹄踏过碎石的声响连绵不绝,
透着一股急于建功的紧迫。
忽有一名斥候翻身下马,
双手捧着一卷传抄的信纸,
神色激动地快步冲到慕容复马前:
“少主!前方传来萧峰那逆贼的战书,传遍了沿途江湖同道与官军营地!”
慕容复抬手勒住马缰,
眉头微蹙接过信纸,
慕容博也催马凑近,
目光落在纸上。
初读时,父子二人与周围家臣皆是满脸愕然——
纸上字迹虽非萧峰亲笔,
却字字透着睥睨天下的霸道,
“独战天下”“过时不候”等字眼,
宛若惊雷般炸在众人心头。
慕容复的指尖不自觉地收紧,
信纸边缘被捏出几道褶皱,
他想起少林寺前萧峰独斗三大高手仍不落下风的模样,
心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意。
但这丝忌惮转瞬即逝,
短暂的寂静后,
他猛地仰头,
一串畅快淋漓的大笑响彻山谷:
“疯了!萧峰这厮果然是疯了!
他竟真敢如此托大,凭一己之力对抗天下群雄?
哈哈哈!天不亡我慕容氏,这简直是天赐良机!
他这是自掘坟墓,自寻死路啊!”
他笑罢,
将信纸递给身旁的慕容博,
眼中满是按捺不住的兴奋,
只是提及“萧峰”二字时,
声音比寻常多了几分刻意的激昂:
“爹您看!
这逆贼狂妄到了极点,
竟把万劫谷当成了自己的刑场!
咱们先前还担心他会借辽国势力周旋,
或是遁入深山难寻踪迹,
如今他主动画地为牢,
简直是把脑袋送到了咱们慕容家的刀下!”
话虽如此,
他的目光却不自觉地扫过身旁家臣腰间的弯刀,
仿佛需借旁人的兵器壮胆,
才能压下对萧峰武勇的隐秘忌惮。
慕容博接过信纸,
指尖捻着颌下长须,
素来阴沉如寒潭的老脸上,
竟缓缓绽开一丝真正畅快的笑容——
那笑容里没有了往日的算计与隐忍,
满是对仇敌自投罗网的快意。
只是他逐字逐句重读时,
指节微微泛白,
想起当年在少林寺藏经阁外,
萧峰仅凭气势便让他不敢轻举妄动的场景,
心底也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他眼中精光愈发炽盛,
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
却刻意加重了“天下人”三字,
似在给自己打气:
“不错!
此子若据险而守,
凭他的武功与威望,
倒还真需费些手脚;
若他暗中遁走,
待日后卷土重来,
更是心腹大患。
如今他自缚手脚,
把自己推到天下人的对立面,
这般愚不可及的举动,
真是帮了我慕容家大忙!”
他转头看向慕容复,
语气郑重又带着急切,
目光却不自觉地掠过队伍中最精锐的护卫,
像是在确认战力足以应对变数:
“复儿,你可看清了?
这不是普通的剿杀,
是我慕容家扬名立万、重塑威望的千载良机!
想当年,
我慕容氏在中原武林虽有虚名,
却始终难脱‘前朝余孽’的标签;
今日若能亲手诛杀萧峰这‘契丹魔头’——
有天下群雄相助,
他纵有通天本事,
也插翅难飞——
不仅能洗刷昔日种种不快,
更能将‘为国除害、为民除奸’的天大声望牢牢抓在手中!”
说到此处,
慕容博猛地提高声调,
目光扫过身后一众家臣,
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
只是尾音里多了一丝刻意的强硬,
似在驱散心底那点对萧峰的忌惮:
“这声望,
是咱们慕容家复国大业的踏脚石!
有了它,
天下英雄会敬我慕容氏,
赵宋朝廷会倚重我慕容氏,
届时振臂一呼,
响应者必如云集!
传令下去——
全军加速前进,
日夜兼程,
务必抢先抵达万劫谷!
让各队统领管好手下,
切勿轻敌!
诛杀萧峰的首功,
必须是我慕容家的!
谁也抢不走!”
“遵命!”
一众家臣齐声应和,
声音震得山道旁的树叶簌簌作响。
慕容复深吸一口气,
抬手按在腰间佩剑的剑柄上,
冰凉的触感让他稍稍安心;
慕容博则捻着胡须,
目光扫过队伍侧翼,
确认护卫阵型没有疏漏。
原本就紧绷的队伍,
此刻更添了几分狂热——
有人握紧了腰间的弯刀,
想象着亲手斩落萧峰首级的场景;
有人眼中闪烁着对功名利禄的渴望,
仿佛已看到慕容龙旗插遍中原的景象。
只是偶尔有人提及“萧峰武功”,
队伍里会短暂地掠过一丝沉默,
随即又被对功勋的渴望覆盖。
连胯下的战马似也感受到了这股复杂的情绪,
嘶鸣一声,
蹄声愈发急促,
整个慕容氏阵营如同一支离弦之箭,
朝着万劫谷的方向疾驰而去,
空气中满是志在必得的躁动,
却也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而当这封战书的抄件被恭敬地呈到慕容龙城面前时,
这位慕容氏的老祖宗,
却并未像族中其他人那般狂喜或讥讽。
他深邃如古井的眼眸缓缓扫过纸上每一个霸道张扬的字,
良久,
嘴角竟缓缓勾起一丝难以捉摸的弧度。
“独战天下……过时不候……一统江山……”
他低声重复着信中的关键词,
声音沙哑却带着一丝奇异的欣赏,
“好气魄!好野心!
萧峰啊萧峰,
若非你是我慕容家复兴大业必须铲除的绊脚石,
老夫倒真想与你煮酒论英雄,
看看这天下,
最终鹿死谁手。”
他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
“如此自信,
绝非纯粹的狂妄。
若非有必胜的把握,
便是已勘破了武学至境,
有了我等无法想象的底牌……
亦或是,
两者皆有。”
他并未被眼前的局势冲昏头脑,
反而愈发警惕,
但随即,
这警惕又被巨大的机遇感取代:
“也好,
你自愿成为众矢之的,
将天下火力吸引于一处,
倒是省了老夫许多麻烦。
届时群雄混战,
必有可乘之机……”
他望向北方,
目光仿佛穿透重重屋宇,
落在了汴梁皇宫的方向,
“赵宋皇室,
呵呵,
派兵围剿?
正好借萧峰之手,
消耗赵佶的精兵和他的宫廷底蕴。
待两败俱伤,
便是我慕容氏渔翁得利之时。”
远在东京汴梁的皇宫垂拱殿内,
宋徽宗赵佶看到这封如同檄文般的战书时,
反应则与江湖势力截然不同。
他先是气得浑身发抖,
脸色由白转青,
猛地将手中的汝窑茶盏摔得粉碎!
“狂悖!逆贼!该死的契丹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