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重新出生…阿爹,你说的这个词很合适。”
梅仁安思索了一会儿,没有透露更深层次的东西。
但是,鄢修孟已经想到很多事情了。
他抖着雪白的胡须,只问了一句。
“最后是谁继的位?”
“……”梅仁安没说话,抬手比了个八。
八,八皇子,一位存在感低到可怜的皇子。
没有老大、老二那样的野心,也没六皇子的叛逆任性。
他出生的安安静静,成长也是同样的安安静静。
如今在哪里?哦,封去并州做魏王了。
算起来,刚满三年吧。
鄢修孟在心里推演了又推演,推出的可能发展中,仍有许多空缺的地方。
望着沉吟的长辈恩师,梅仁安一转头就对上了父亲的好奇目光。
三十六岁的郡王面容依然年轻,走出去甚至会被认为刚及冠的年轻人。
他兴味盎然的盯着梅仁安,等待儿子再讲出一些有趣的东西。
可惜,真的不能细说了。
梅仁安抱歉笑笑,收获父亲不满鼓起的腮帮子。
“圣人何时…?”
鄢修孟始终想不通,庙堂江湖,到底谁人能给八皇子提供如此助力。
别说皇帝没得选,但凡陛下时日多些,登位的便只会是十皇子。
梅仁安微微摇头,探身低声回答。
“篡位。”
“!”周周满脸写着不可思议。
而鄢修孟的脸绷得皱纹都少了几根,只余无声的愤怒。
“悖逆!荒谬!”
他低骂道,却见梅仁安深有同感的点头,又透露了一点消息。
“听说,他册封了个男皇后。”
“男……俞洛谦?”
梅仁安不知道鄢先生是怎么猜到的,反正确实猜对了。
端方青年压下疑惑,安静等候着眼神交流中的两位长辈,并未出言打扰。
“那你赵大伯呢?”周周问了一声。
“没听说过,而且阿爹你也没有出现。”
说起父亲,梅仁安亦有悲戚的同感。
若无长宁郡王,他原只能做个无依无靠任人宰割的丑奴。
靠曲意逢迎,靠插标卖首,换一个做别人手中尖刀的机会。
“他治理的好吗?”
知道鄢先生问的是什么,梅仁安错过长者目光不忍的回答。
“乱、大乱。”
“确定她说的是真的?”
“九成,有些秘闻对上了。”
在杜许婉嘴中,她是无知的少女,为情爱赴汤蹈火。
嫁入侯府之后,整日除了侍奉公婆讨好夫君之外就无其他事情要做。
可是,俞家小姐瞧中了她的夫君。
于是,他们便开始折磨杜许婉,请她速死。
杜许婉不是傻子,怎么会为了给别人腾位子而自杀呢。
她曾提出过和离,但她的夫君怕坏了名声导致娶不上皇亲国戚而拒绝。
然后,他们将她关进了地窖当中不管不问。
杜许婉本该是饿死的,可梅丑奴救出了她。
梅丑奴,这个她在姨母家见过一次,被欺至投湖不允上岸的边缘族子。
她只说了句好话,就换得了未来他的一次舍命相救。
而后她就划花了脸蛋,假充妾室苟活在他的后院里。
说来好笑,堂堂一个金门使,后宅里居然连个女人都没有。
杜许婉也不矫情,该怎么履行妾室职责她都准备好了。
毕竟这惶惶乱世当中,连她亲父亲母都不愿伸出一次援手。
便舍了这身皮肉,赠予救命恩人又如何?
谁能想到,俞门走狗竟是个君子,竟真是个君子?
想明白的那一刻,杜许婉趴在床上哭了很久很久。
那昏君登位不过十数年,朝纲竟已紊乱至此。
君子扮作小人,小人扮作君子。
昔年二世胡亥,也不过如此了吧。
往后,杜许婉独居在后院当中,与世隔绝。
有时从下人听见些,有时从夫君口里听见些。
是了,他们最后还是成了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