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请降旨!”与他同跪的文官齐声附和,呼声如潮,汹涌不息。
“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方孝孺再也按捺不住,满腔怒火喷薄而出。
适才王守廉欲禁新学、斥责“天下为公”之论为邪说,他尚强自抑怒,此刻目睹对方公然逼迫皇帝,终于忍无可忍,厉声高喝:“王守廉,你身为大明臣子,山东巡按,竟敢行兵谏之举,目无君上,胆大包天!今日有我等在场,誓不让你奸谋得逞!”
他怒不可遏,须发贲张,猛然冲向前去。
不仅是他,另有数位文官与大儒,亦义愤填膺,齐步上前。
“拦住他们!”王守廉声如雷霆,断然下令。
身侧一名武将立即附和,吩咐道:“速将他们拿下!”
数名武丁应声而动,迅疾上前,欲阻拦方孝孺等人。
“放肆!”赵瑞跨前一步,挡在朱允熥身前:“未奉陛下旨意,尔等竟敢擅动?真欲谋反不成?”
武丁们闻声,动作一滞,彼此张望,皆有迟疑之色。
方孝孺趁势振臂高呼:“将士们,莫要为王守廉这奸贼所惑!谋逆乃诛九族之罪,尔等若能幡然醒悟,立将此贼擒下,护卫陛下周全,犹为时不晚!”
武丁们面面相觑,眼神交错,踌躇不前。
他们平日唯命是从,然今日之事,一边说是谋逆大罪,一边说是劝谏陛下,究竟谁对谁错,他们并不知晓,更不知该如何抉择。
有人望向上方的皇帝,但朱允熥仍是一言不发。
“还愣着作甚?”那武将怒目圆睁,声如裂帛:“本将之令,尔等聋病乎?速将方孝孺等人拿下!”
武丁听到自己的上司发怒,终于不再犹豫,蜂拥而上。
朱允熥看了那名武将一眼,脸上神色若有所思,却仍不说话。
此时,身边的亲信天枢司护卫,已经悄然靠近了几步,护卫在皇帝身前左右。
现场,方孝孺等人,与武丁们扭作一团。
本来,这些武丁虽然与大明正规的新军没法比,却也不是方孝孺等文人能对抗的。
只不过,尽管说起来是“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可士兵毕竟不是机器,而有思想,活生生的人。
他们虽奉令行事,心中却仍然难免有顾忌,不敢太过,故而竟一时拿不下来。
李崇文高喊道:“我乃山东巡抚,你等山东武丁,没有我的命令,焉敢擅动?”
士兵听到这话,动作更加一滞。
又有些犹豫不决起来。
不过,山东巡抚这类高官,对士兵而言,相距太远。
他们真正服从的,还是自己直系长官将领的命令。
只不过,骤然听闻,短暂的被吓住了。
此际的李崇文,心中的弦,已绷到极致。
眼前这些武丁,可不是新军的将士,而是属于省衙所管的武丁。
甚至将他们调过来执行警戒任务,也是李崇文同意了的。
要不然,仅凭王守廉一个人,没有他的联合签署,也根本无法调动。
更不可能来这文庙执行这般重要的任务。
万万也没有想到,他们竟然会失控。
李崇文将目光望向一旁的将领,却发现自己根本不认识此人。
身为山东巡抚,统辖一省之地。
平日里往来的官员,皆是品级较高的官员。
一般的县令,根本不可能在他的脑海中留下什么印象。
更别说大明实施新政之后,省衙下属的部门已经不在少数,这些部门的主要主官,人数便不少,再加上各州知府等等,他要管理的人太多,事太杂,对于武丁的将领,他根本不认识几个。
朱允熥改革后,地方上的武丁,从军部分离出来,划规按察使司管辖,隶属刑部。
此前由于席云琅遭陷害一案,皇帝震怒,山东按察使司衙门上至按察使,下至各级官吏,皆受到严厉审查。
因此而革职罢官,入狱下罪者,不计其数。
甚至按察使司现在还没有来得及任命新的按察使。
毕竟,前任按察使沈墨才刚刚被查办,而按照如今的规制,新任命的按察使,须由山东省衙和刑部联合拟定推荐人选,报吏部审核,再由政务处通过,形式上还要呈报皇帝陛下御批。
当然,朱允熥是不是会认真看,这不好说。
需要皇帝审批通过任命的官员太多,不是特别重要的官员,如地方巡抚巡按,朝廷重要部门的堂官,再或是重要的军事将领等人,一般省衙,各部下属的各司官员,朱允熥都是直接在政务处呈报上来的名单打个勾,就算通过了。
但无论如何,这些该有的流程,一个都省不了。
至少在名义上,按察使司这类官员,是需要皇帝任命的。
眼下朱允熥来山东巡视,山东省衙为接驾的事情,已然忙得不可开交。
查办按察使司衙门的有关官员,也需要山东省衙去办,并不断和刑部沟通,确定到底向吏部推荐哪个人。
短时间内,无论是山东省衙,还是刑部,双方都没空管下一任山东按察使司的人选问题。
只能暂时搁置在那里,先派人暂署按察使司衙门的事情。
当然,即使山东省衙和刑部真的向吏部推荐了人选,等吏部考核通过,再上报政务处,也不是几天内能办的事情。
好在缺了主官,可以由
按察使司衙门作为维护地方治安的权力机关,其本身也是一个非常庞大的机构。
武丁仅仅是按察使司衙门的一部分。
按察使司还有其它各个不同的机构。
李崇文倒是记得,原来按察使司衙门负责统率武丁的将领,也因这次按察使司衙门的大整顿中,查出有贪污不法事宜,被革职查办。
现在的山东省的武丁,乃是
至于此人到底叫什么名字,李崇文虽然隐约听别人说过,却已记不太清,更不知晓他的具体履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