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位帝尊的传人”
顾盛轻笑一声,既没承认也不否认。
他缓步走到一具婴孩尸体旁,蹲下身,手指轻轻拂过那小小的额头。
“三百年前,秦北辰用北辰焚尽了七大宗门。”
他忽然开口,声音低沉。
“你知道为什么吗”
澹台冰棠瞳孔微缩。
这个细节连古籍上都没有记载!
“因为他们用活人炼丹”
她试探着问。
顾盛站起身,拍了拍并不存在的灰尘。
“差不多。”
他转向澹台冰棠,眼中带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你还有问题要问。”
这不是疑问句。
澹台冰棠。
她确实有一个大胆的猜测,但太过荒谬,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
“我”
她犹豫片刻,最终摇头。
“没什么要问的了。”
顾盛似乎有些失望,但很快又恢复了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就在这一瞬间,澹台冰棠感觉笼罩全身的压迫感突然消失了,就像从未存在过一样。
她暗自松了口气,这才发现自己的衣袍已被冷汗浸透。
“北辰的种子。”
顾盛突然说道,仿佛读懂了她的心思。
“你想要。”
澹台冰棠心头一跳。
她确实有这个打算用传说中的北辰彻底净化万流宗这个毒瘤。
“是。”
她坦然承认。
“但看来你并不打算给。”
顾盛笑了,这次是真心的笑容。
“聪明。种子不能给你,不过”
他顿了顿。
“将来若你需要,北辰会开在你想要它开的地方。”
这个承诺的份量让澹台冰棠心头一震。
她迅速权衡利弊,最终点头。
“成交。”
“不好奇为什么种子不能给你”
顾盛挑眉。
澹台冰棠抿了抿唇。
“好奇,但不会问。你若想说,自然会告诉我。”
顾盛眼中带着赞赏。
他忽然掀起裤腿,露出膝盖以下的部分.
澹台冰棠倒吸一口冷气。
那根本不是人类的双腿,而是两截森白的骨骼!没有肌肉,没有皮肤,只有莹白的骨头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北辰是一门秘法。”
顾盛平静地说,仿佛在讨论今天的天气。
“发动的代价,是我的血肉。这些消融的血肉.无药可医。”
澹台冰棠脸色剧变。
她终于明白顾盛那句承诺背后的分量每一次施展北辰,都是在消耗他自己的生命!
“你”
她声音发颤。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顾盛放下裤腿,表情重新变得淡漠。
“因为你的眼神。”
他转身向门外走去。
“和当年的秦北辰很像。”
澹台冰棠愣在原地。
这句话中蕴含的信息量太大,她一时难以消化。
走到门口时,顾盛停下脚步。
“心情放松多了。”
他头也不回地说。
“剩下的尸体和万流宗的麻烦.交给你了。”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已如烟雾般消散在夜色中。
澹台冰棠呆立良久,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她低头看着那些婴孩尸体,眼中重新燃起怒火。
“万流宗”
她喃喃自语。
“这次谁也救不了你们。”
她一挥袖,十二具尸体被收入储物戒中。
随后取出一枚传讯玉简,注入真气。
片刻后,两道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房间外。
“宗主。”
两名身着白衣的女子单膝跪地。
澹台冰棠面无表情地取出储物戒。
“把这些孩子好生安葬,立碑刻名。”
“是。”
其中一名女子双手接过戒指,犹豫了一下。
“宗主,这些是.”
“万流宗用活婴炼丹的证据。”
澹台冰棠声音冰冷。
“传我命令,情报堂放下手头所有事务,全力调查万流宗与邪修组织‘血婴门的往来。三日之内,我要看到所有证据摆在案头!”
两名手下浑身一震,立刻领命。
“遵命!”
“还有。”
澹台冰棠补充道。
“通知大荒圣院的梵院主,今夜子时,老地方见。就说.我有要事相告,若不来,后果自负。”
顾盛推开房门时,大厅里的血腥气已经消散无踪。
他微微挑眉,目光扫过空荡的大厅.谢家人的尸体不知何时已被清理干净,只余下几处暗红色的痕迹还残留在地板上,像是永远擦不去的伤疤。
谢清璇跪坐在大厅中央,一袭白衣被血染成了暗红。
她不再哭泣,只是呆滞地望着虚空,仿佛灵魂已经随着家人一同离去。
那双曾经灵动的眼睛如今空洞得可怕,连顾盛走近的脚步声都没能惊动她分毫。
“她怎么样”
顾盛低声问站在一旁的澹台雪璃。
银发少女无奈地摊了摊手,耳垂上的冰晶耳坠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我我不太会安慰人。”
她声音里带着罕见的窘迫。
“我说了会帮她报仇,也说了会照顾她,但她好像什么都听不进去。”
顾盛叹了口气,大步走向谢清璇。
他没有说话,只是俯身将那个颤抖的身躯整个拥入怀中。
谢清璇的身体僵硬了一瞬,随后像是终于找到了依靠般软了下来。
“哭出来吧。”
顾盛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量。
“你不需要在我面前强撑。”
这句话像是打开了某个闸门。
谢清璇先是肩膀微微抖动,随后整个身体都开始剧烈颤抖。
她死死攥住顾盛的衣襟,喉咙里发出小兽般的呜咽,最终化作撕心裂肺的恸哭。
泪水浸湿了顾盛胸前的衣料,滚烫得几乎要灼穿他的皮肤。
澹台雪璃站在一旁,手足无措地看着这一幕。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安慰方式在琳琅阁,所有人都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就连她和姐姐之间也很少有如此亲密的接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