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了满满一桌子,居然还有个好似玫瑰花的蛋糕,做得很逼真,季清羽愣愣的,都舍不得用叉子将它破坏。
“你喝的是咖啡吗?”她好奇问道。
冯成则颔首,“习惯了。”
不是咖啡多好喝,这东西就很难以好喝或者不好喝去评价,通常人们评价咖啡也是说纯正或者不纯正。
他是已经习惯了,用来提神。
季清羽手边是苹果汁,她盯着他的咖啡杯,他了然,推了过去,“试试。”
她对一切她没有见过的事物都有种天真的好奇心。
酒也好,咖啡也是。
一点都不怯懦地表达出“我没有喝过”的意思。
她赶忙端起来,沿着他喝过的杯口位置尝了尝,皱眉,“这什么?!”
他失笑,擡起手握拳抵在唇边,“喝不惯很正常。”
“……哎。”她小声,“喝了以后真的会很清醒吗?”
“是。”
她点点头,鼓起勇气喝了一口,又一口,她想要更清醒。
冯成则看不下去了,不知道的人看她这表情还以为他给她的是毒药,“你还是喝果汁吧。”
她赶忙还给他,连着喝了小半杯苹果汁,冲他笑道:“还是这个甜甜的适合我。”
冯成则行程并不多,但很赶,也是他特意交待的,他想留一点时间出来。匆忙吃过早餐后,他就准备走了,季清羽以为自己会不舍到要去拥抱他,或者亲吻他。
电视上都是这样演的,将离别前的情绪演到最浓烈,最极致。
可她发现真的到了这个时刻,她只想站在远一点的地方,静静地看着他,就好像这是再寻常不过的一天。
冯成则走后,她就在这个屋子里待着。
时间过得也很快,到了她该走的时候了,旅程结束总是这样麻烦,还要提前去机场。她拖着行李箱,走到门口时,想要回头再看看,但还是忍住了。
来的时候没有犹豫。
走的时候也不该犹豫的。
她开了门,头也没回地乘坐电梯下楼,穿过旋转门,在门廊站定,想起那天晚上在车上的事,不由得抿唇一笑。
后悔吗?
一点都不哦。
她叫的网约车也来了,司机人很好,帮着她把行李箱放在后备厢里,她坐了上去,准备离开这座城市。
拜拜啦,南城。
…
冯成则还是五点二十到的酒店,在电梯里时,他还在想晚上去哪里。
他是个无趣的人,去哪个城市或者国家出差,通常都是两点一线,连饭局都不想参加。
“南城有什么值得去的地方?”
张助理听到这句话时,还以为自己耳朵出现了幻听,他微愣,随即反应过来冯总是跟他说话,赶忙回道:“应该是海边吃海鲜吧?”
他真不知道。
每个旅游城市都大差不差,都有一条名气很大但只有游客的步行美食街,博物馆美术馆就更不用说了……
张助理垂着头,反思,或许他以后应该顺便研究一下旅游攻略,因为他的老板大概、可能、应该脱单了。
冯成则发现自己问错了人。
两个男人在电梯里意外地沉默。
张助理先下的电梯,门合上,继续上升,冯成则想到她这两天的恶作剧,眉宇闪过一丝笑意,很刻意地放慢了动作,刷卡很慢,开门很慢,想给里面的人藏起来的时间。
再慢,也还是会开门。
他迈进,还在猜测她会躲在哪里。
她很聪明,应该不会再躲在门口了。他猜,应该是衣帽间。
正在他要擡脚往衣帽间方向走去时,视线忽地一顿,定格在了放在茶几上的那张纸条上,没由来的,他的心也一沉,走过去,皱眉拿起纸条。
此时他想到的最坏的结果应该是她出去玩还没回。
然而,纸条上娟秀的字迹让他瞬间脸色一片空白——
【走啦,就不说抱歉了,没办法跟你当面说,我怕会哭出来。谢谢你。季。】
…
张助理上楼来时,还在想着冯总找他有什么事。
他甚至在心里排练着,见到那位未来老板娘该摆怎样的表情更合适,结果电梯门一开,他愣是被吓了一跳。
冯总站在门口握着手机,手背青筋暴起,似乎在拨打着什么人的号码,但那头没人接。
神色冷峻,极力地在隐忍着某种情绪。
张助理不知所措地站在一旁,最后冯成则紧绷下颌,冷声要看这一层的监控视频,等真的调出来时,他又不看了,周身都散发着凛冽气息,跟回来时那种轻松愉悦截然不同。
酒店的经理也惴惴不安。
就在气氛降至冰点时,冯成则忽然开口,声音带了些疲倦,“算了。”
张助理心口一紧,加班到清晨时,没见过冯总这样,项目出现很大的难题时,也没见过冯总这样,就连他都以为,像冯总这样的人,永远不会失态,永远泰然自若。
算了。
真的算了吗?
套房里的灯全都没开,只有落地窗外的光照射进来,冯成则坐在沙发上,仰着头,她的气息就在周围,他手里还攥着她留下的那张字条,看了一遍又一遍。
屋子里很寂静,落针可闻。
他本来早已经习惯,过去无论到哪都是这样,可今天无法忍受,一分一秒都不行。
晚上。
他开着车出去,走了一半才发现这是通往机场的路,一时之间如梦初醒,在路边缓了很久以后,重新回了酒店。
…
季清羽拖着行李箱回了公寓。
她开了灯,疲倦地坐在小沙发上放空。下飞机时她开了机,有好几个未接来电,都是冯成则的,但都集中在十分钟内,最近的一个到现在已经过了三个小时。
今天实在没有力气收拾行李箱,洗过澡后躺在床上玩手机,她好忙,一会儿上招聘网站胡乱翻着,一会儿看微博朋友圈,可只有她知道,她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百无聊赖,心乱如麻。
但这是必须要经历的戒断期。
明天会更好,明天一定会更好!!
冯成则没有睡那张床,套房里还有次卧,他也不去,就那样躺在沙发上,借着窗外的月光,沉默地看着手机。
屏幕的光照着季清羽的脸,她定定地看着未接来电中的“我的”这个备注。
我的。
我的什么?
她不知道后面该加什么,于是打住,只用“我的”来备注他的号码。
直到天边都快出现鱼肚白,她才扛不住,眼睛很酸,睡了过去。
-
离开南城的前一天。
冯成则每天都要喝好几杯咖啡,烟也抽了不少。可情绪并没有平静下来,反而一天一天地在试图破笼而出,几乎要压制不住。
他在等待着那一天的到来。
“前面好像有事故。”张助理这几天尤其地小心,他知道失恋的男人有多可怕,因为他也失恋过,属于是看谁都不会顺眼,恨不得直接世界末日创飞所有人,“看样子要堵很久,冯总,我们换条路?”
司机也是这样想的。
静坐在后座的男人,脸色沉沉,嗯了一声。
司机当机立断换了一条路,闭目养神的冯成则睁眼看向车窗,“这是哪儿?”
景色很眼熟。
他很快想起来,她拍的那些照片里好像就有。
“南城大学附近。”张助理连忙说,“这里也堵,不过比原来那条路要好。”
“找个方便的地方停。”
几分钟后,冯成则下了车,没让张助理跟着,这几天工作效率很快,下班也很早,这条街没什么值得逛的,人还不少,他感到头疼,准备折返时,脚步顿住。
看到了小店门口的装饰座椅,座椅上还有一只很大的玩偶熊。
她的那些相片中也有。
她也不嫌这熊脏,脑袋靠过去挨在一起,笑得很甜拍了照。
冯成则进了这家店里,西装革履的他跟这温馨可爱的环境格格不入,离开前,视线不经意地往墙上一扫。
店员煮完珍珠,悄悄擡头看了眼男人的背影。
他已经在那面墙前站了十来分钟了。
她也不好催促,只是心里实在疑惑,便一边做鸡蛋仔一边朝他那儿看,谁知他突然转过身来,她有些尴尬,只听到他指着某张紫色的便利贴,语调平静地问她:“这张我可以带走吗?”
“啊?”她是第一次听到有人提这个要求,傻眼了。
“是我女朋友写的。”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