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念头让他瞬间慌了神。
“不行!得回去!立刻回去!也许只是我离开了一会儿,他们等得太久,在附近找我?”他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再次感应祖玉,发动能力。
能量流转,场景变换。
“侯冈先生!木……”
他的呼喊再次戛然而止。
洞穴依旧空空荡荡。而洞外……寒风呼啸,天地间一片银装素裹,厚厚的积雪覆盖了一切!
盛夏,变成了严冬!
蔡斌呆呆地站在雪地里,刺骨的寒冷仿佛瞬间冻结了他的血液。
“不……不可能……”他踉跄着后退,撞在冰冷的岩壁上,“季节……季节不对!怎么会是冬天?!”
一个他一直在逃避的、最坏的可能性,如同惊雷般在他脑海中炸开——
时空错乱!
他不是回到了“离开的瞬间”,而是跳跃到了不同的时间点!祖玉能锚定地点,却无法锁定时间!
“怎么会这样?!是我的能力问题?还是这个洞穴的问题?!”恐慌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他像个无头苍蝇,再次发动能力。
这一次,洞外春暖花开,野花烂漫。
再一次,秋叶纷飞,满目金黄。
再一次,他甚至刚现身,就看到几个穿着完全陌生、以兽皮为主的原始人,正惊恐地看着他,然后发出怪叫,四散奔逃……
一次,两次,三次……他像一个被命运玩弄的提线木偶,疯狂地在同一个坐标点,撕开不同的时间帷幕,却始终找不到他想要的那一个。
“在哪里?你们到底在哪里?!”在一次短暂的穿越间隙,他站在熟悉的洞穴里,对着空无一人的四周,终于忍不住低吼出来,声音带着绝望的颤抖,“侯冈颉!木鲁!回答我!听到没有!我把玉留给你们了啊!你们应该在这里等我的!为什么找不到?!为什么?!”
焦虑、疲惫、饥饿(他几乎没怎么吃东西),还有深不见底的恐惧,几乎要将他吞噬。他感觉自己的精神快要崩溃了。每一次满怀希望的穿越,换来的都是更深的失望和更冰冷的寒意。他迷失了,彻底迷失在这片浩瀚而无情的时间海洋里,唯一的浮木,却只能带他到达错误的彼岸。
他瘫坐在地上,背靠着冰冷的岩壁,大口喘着气,眼神都有些涣散。
“最后一次……”他对自己说,声音沙哑,“再试最后一次……如果还找不到……”
他凝聚起最后的精神力,如同一个即将溺毙的人,拼命去抓那根唯一的稻草——祖玉的感应。
能量再次包裹住他,熟悉的撕扯感传来。
波动平息。
他出现在洞穴中。光线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昏暗,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岁月积淀下的尘土味,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属于“老去”的气息。
死寂中,忽然传来一声极其轻微、带着颤抖的吸气声。
蔡斌猛地转头,心脏几乎跳出胸腔。
借着洞口透进的、微弱得可怜的天光,他看到在那面记载着“猿猴师”的壁画前,蜷坐着一个身影。
一个白发苍苍、身形佝偻到几乎缩成一团的老者。他穿着一身破旧、看不出原本颜色的麻布衣,脸上布满了刀刻斧凿般的深壑皱纹,皮肤如同完全失去水分的树皮,紧紧包裹着骨骼。
那老者似乎被穿越的动静惊扰,缓缓地、极其吃力地转过头来,动作慢得仿佛每移动一寸都需要耗费莫大的力气。
当他那双原本浑浊不堪、仿佛蒙着厚厚阴翳的眼睛,透过几乎遮住视线的白发和昏暗的光线,终于聚焦在蔡斌脸上时——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老者佝偻的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像一片在狂风中挣扎的枯叶。他试图站起身,枯柴般的手撑在地上,第一次,失败了。他喘息着,积蓄着微薄的力量,第二次,终于颤抖着,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他伸出一只干瘪、布满老年斑和褶皱、不停颤抖的手,指向蔡斌。嘴唇剧烈地哆嗦着,翕动了半天,终于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从喉咙深处挤出一声嘶哑、扭曲、却蕴含着无尽等待、刻骨委屈、绝处逢生的狂喜与最终释然的哭喊:
“师!师——!你……你总算……回来了!!!”
那声音苍老得几乎不像人声,仿佛破损的风箱。
但蔡斌听出来了。
那独特的语调,那即便被岁月磨损到极致,却依旧残存着一丝憨傻与纯粹的灵魂烙印……
如同一道撕裂黑暗的闪电,瞬间劈中了蔡斌!
他如遭雷击,浑身僵硬,瞳孔骤然收缩到针尖大小,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风烛残年的老人。
木鲁!
这是……几十年后,垂垂老矣,几乎灯枯油尽的木鲁!
他竟然……穿越到了几十年后的未来!
而这个心灵纯粹如赤子、用尽一生铭记着“师”的身影的痴儿,就在这个冰冷的洞穴里,等了他……几十年!
冰冷的绝望,混杂着难以言喻的震撼与心碎,如同海啸般将蔡斌彻底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