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陆家的底气(2 / 2)

陆老太抬眼看向门外,又转头对谢氏笑了笑:“你瞧,说曹操曹操到。正好,你们妯娌俩也聊聊——往后这陆家,还要靠你们呢。”

谢氏站起身,理了理裙摆,脸上的笑意比方才更真切了些。

她跟着陆老太看向门口,心里再没有半分紧张,只剩踏实——原来不必非要掌家才是有用,把自己分内的事做好,陪着家族一起走下去,也是一种安稳的担当。

……

夜风裹着院角桂树的淡香,悄悄溜进正厅。

陆老太听着谢氏的话,指尖摩挲着紫檀佛珠,缓缓抬眼望向厅外——一轮明月刚跃过青砖院墙,清辉像揉碎的银箔,洒在糊着细纱的窗纸上,又漫进厅内,在案头的青瓷瓶上镀了层薄霜。瓶里插着的几枝晚菊,花瓣上还沾着白日的露水,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

“阿汐这孩子……”陆老太的声音轻了些,却裹着化不开的暖意,像是对着月色回忆旧时光,“刚嫁进来那回,红嫁衣衬得她脸儿比胭脂还艳,手里攥着份写得工工整整的陪嫁清单,却没急着递过来,只规规矩矩跪在蒲团上给我磕头。

抬头时,那双眼亮得像盛了星星,不怯生,也不张扬,只说‘祖母放心,往后我便是陆家的人,定守本分、尽心力,不负陆家’。”

她顿了顿,嘴角牵起浅淡的笑:“那时候我只当是新媳妇的客套话,想着这姑娘性子爽朗,待人热络,是个能和家里人处得好的。可后来看她管绸缎庄、理田庄,才知道这‘爽朗’底下,藏着‘无畏’的胆气,还有‘大度’的胸襟。”

一旁的陆母端着茶盏的手顿了顿,附和道:“娘说得是。上月南边绸缎庄出事,我听说那几日连着下暴雨,官道上的泥能没过马蹄,阿汐却连夜就带着账房走了。

随行的丫鬟回来学舌,说马车陷在泥坑里,车轮子卡在石缝里,阿汐竟脱了外袍,披着件粗布蓑衣,挽着裤脚就跟着车夫一起推马车。雨水顺着她的发梢往下滴,溅得满身泥点,她却还笑着跟车夫说‘加把劲,早到一日,绸缎庄就少亏一日’。”

“到了绸缎庄,她连口热汤都没喝,就拉着供货商对账。”陆老太接过话头,眼神里多了几分赞许,“那供货商是江南有名的‘老狐狸’,仗着今年江南绸缎减产,一口咬定要涨三成价,还说‘要么按新价拿,要么就等着断货’。

账房先生急得直跺脚,阿汐却没恼,反而叫人端了杯热茶给那供货商,坐下来跟他算细账——她说‘李老板,您这铺子一年要出五千匹绸缎,陆家常年在您这拿两千匹,占了近半的份额。您若涨三成,我固然要多花银子,可您想想,其他客商知道您坐地起价,往后还敢跟您长期合作吗?’”

她模仿着明汐当时的语气,沉稳又有条理:“‘不如这样,您仍按原价给我供货,我不仅跟您签三年的长期合约,还把城西张记布庄、北街的成衣铺都介绍给您——那些铺子都是我相熟的,每月也得要上千匹绸缎。这样算下来,您不仅没亏,反而能多赚两成利,您看如何?’”

“那供货商愣了半天,最后拍着桌子说‘陆幺奶奶这脑子,真是比男子还灵光’,当场就签了合约。”陆老太笑着摇了摇头,“你说这孩子,遇事不慌不忙,既不怯着对方的势,也不蛮干硬争,这‘无畏’不是傻大胆,是心里有底气,手里有办法。”